初冬的陽光灑下,趙鯉一手提着食盒,一手接住了踩斷樹枝掉下來的小冒失鬼。
她淋了滿頭枯葉,又聽樹上喵的一聲。
一坨分量不小的狸花貓亦從樹梢掉下。
受驚的貓在空中四爪亂抓。
便是趙鯉側身避開,也被這傻貓當做緩沖的肉墊。
在她肩頭一墊後,貓爪刺啦将趙鯉肩上衣衫撕扯開一個洞。
本就是陳嬸給的舊夾襖,這下漏了發黃的棉絮,瞧着越發狼狽。
犯事的貓頭也不回地逃走。
白遭了難的趙鯉望着犯貓跑路的背影,不由歎了口氣。
“你沒事吧?
”
她垂頭看懷裡的小屁孩,卻對上了一雙亮晶晶的眼睛。
細看這孩子,趙鯉神情頓時有些微妙。
單臂抱着的小男孩生得極好,粉雕玉琢,就是……
為何如此眼熟?
趙鯉愣愣與這孩子對視,兩人大眼瞪小眼,一時間氣氛靜默。
這時一個聽着就極溫柔的女聲焦急喚道:“阿晏。
”
聽這名字,趙鯉心中反而有種塵埃落定的踏實感。
果然!
這喊聲驚醒了趙鯉,也驚醒了趙鯉抱着的小男孩。
“謝謝姐姐。
”小孩掙紮着下來。
盡管他努力穩沉應對,可不安背着的小手和在地上畫圈圈的腳尖卻洩露了什麼。
趙鯉死死咬住嘴唇,克制着自己,隻在這小孩頭頂小發包摸了一下:“沒什麼,不用謝。
”
内心卻是在尖叫。
沈晏,沈大人,她相好的!
為什麼在這遇上?
這迷你小玩意好可愛!
真想一口給他咬哭!
趙鯉用盡全部理智,才克制住自己将面前的小型号沈晏抱起蹭的沖動。
一個婦人面帶着急之色,大步走上前來。
這婦人很年輕生得也很好,氣質十分出衆。
趙鯉分明看到她擡手準備擰頑皮兒子的耳朵,卻又停手,估計是因趙鯉在這。
見兒子無事,婦人松了口氣,誠心對趙鯉道:“多謝姑娘相救。
”
她看到趙鯉肩頭被貓爪勾開的衣衫,連聲道歉,定要趙鯉跟她回家一趟。
幼年版的沈晏半藏在他娘親身後,不知在想些什麼,雙耳紅透偷偷看趙鯉。
就這般帶着點不真實感,趙鯉被帶到一個清淨的民宅中。
這宅子不大,收拾得很是幹淨,屋檐挂着一串承雨鈴。
堂屋窗沿上擺着一小溜泥娃娃,制作者手藝不佳看不出捏的是什麼。
方才犯事的肥狸貓,這會倒回來了。
趴在趙鯉腳邊的火盆旁打哈欠。
趙鯉回頭,恰見一個偷看她的小腦袋,倉鼠一般縮回門闆後。
沈晏娘親手中托着一身衣裙來,見狀忍不住笑:“往常一副混世魔王樣,今日怎這般害羞?
”
門後藏着的小孩不回答,趙鯉隻聽見他哒哒地跑遠,不知道去了哪裡。
趙鯉嘴角上揚,眼中溢出絲絲笑意。
她本就生得好,笑起來更是讨喜。
沈晏娘親為趙鯉準備的是一身新衣,絮的新棉初冬穿着再合适不過。
料子不算昂貴,也不差。
處處透露着的妥帖。
沈晏娘親神情溫柔,叫她去換下破損的衣裳。
趙鯉不是那等酸人,禮貌接了,進沈晏娘親指的一間屋子去換衣。
這屋子不算大,收拾得很幹淨,裡頭擺着一張小書案。
趙鯉在書案上看見一卷抄了一半的論語。
字迹幼稚但看得出抄寫時十分認真。
趙鯉指尖輕輕拂過,心卻開始疼。
有意在這多呆一會,屋外卻傳來沈晏娘親關切的問話:“衣裳可合适?
”
趙鯉一邊回答,忙一邊加快了動作更衣。
衣衫意外的合身,她出門便見沈晏娘親眼睛一亮。
“姑娘生得好,這顔色你都能穿出幾分鮮亮。
”
趙鯉模樣生得好,但一身黯淡老式舊衣瞧着違和。
任何人都知道恐有些内情,沈晏娘親沈夫人卻體貼的什麼也不問。
溫和長輩似般替她理了理衣角:“真合适。
”
她轉身指趙鯉擱在桌上的食盒:“姑娘可是替陳嬸來送肴肉?
”
趙鯉不知該怎麼稱呼沈夫人,按理是長輩,但照着此時的年齡卻怎麼都叫不出口。
隻颔首乖巧應道:“是的,夫人。
”
來之前陳嬸隻說送到沈家,趙鯉從沒想過,跑腿這一趟竟能有這驚喜。
聽她應了,沈夫人笑道:“那姑娘便将食盒放在這吧。
”
“要這肴肉的人去蒿裡山了,要到晚上才回來,待他歸來我定第一時間轉交。
”
趙鯉神情微動,暗自猜測着愛吃肴肉的是誰。
東西既送到,趙鯉又留下吃了一小碟熱乎的蒸糕。
客舍中還有一個大叔版沈晏重傷昏睡,她起身告辭。
沈夫人一直将她送到村口,小沈晏一直沒再出現
趙鯉抱着換下的舊衣回望立在村口沖她微笑的婦人,想着大叔版沈晏,心中一動,突然生起一個念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