蔣進行走在街道上,街上還是那樣繁華平和。
在趙鯉的要求下,他仔細的觀察着這座幻境城市的一切。
這座特殊的詭域具有相當高的研究價值,如果放在後世,會讓各國搶破頭。
畢竟在後世無數大拿爬了很久的科技樹,也無法做到這樣完全的拟真幻境。
制造這出幻境的東西,如果能仔細研究,按照後世人的腦洞和黑心程度,可以開發出一萬種用途。
趙鯉自然也是有些想法的,不過一切都必須基于可控的基礎上。
蔣進行走在街道上,這一次他不像上次那樣迷茫驚慌,在有明确目的的前提下,他注意到了更多的東西。
原先隻覺得這座小城異常繁華,現在他才注意到,并不隻是繁華那麼簡單。
無論哪一個時代,多大的城市,繁華光鮮的背後一定有陰影存在。
無家的流民,遊手好閑的混混……
即便是大景的國都盛京,也存在着富裡和窮裡的區别。
貫穿城中,連接皇城供陛下車駕行駛的禦道,都年久失修,出現了石闆碎裂和坑窪之地。
街角也難免有糞穢之物。
然而,這座幻境中的城市卻沒有這樣的情況。
這裡幹淨整潔,街道規劃十分規整。
路過一處道旁的民居時,蔣進嗅到了一陣濃郁的金桂香味。
一枝金燦燦的桂花,從白牆上頭探出,香得張揚。
從牆後,還傳出一陣念書聲。
一個老人正在教導孫兒背千字文。
蔣進的老娘尤其愛吃桂花糕,嗅到這熟悉的味道,勾起了他心中的懷念。
但他也很清楚,這些都隻是假象,現實中,這香噴噴的桂花還不知道是什麼呢!
想着他不由得加快了步伐。
又走了幾步,桂花的香味剛剛淡了些,一個小小的,圓圓的東西落在他的肩頭。
蔣進下意識的接了,随後條件反射的扔了出去。
那東西砸在牆上,彈了一下,然後吧唧摔在地面。咕噜噜的滾到了牆角。
蔣進這才細看,原是一個青梅。
蔣進仰頭看,旁邊生了一棵碩大的青梅樹,上面的果子落在了他的肩頭。
青梅……
桂花?
他迷茫的回頭看了一眼剛才走過的地方,似是喃喃自語的道:“桂花開的時節,怎麼會有青梅呢?”
青梅成果在暮春時節,而桂花開在金秋。
這兩樣東西,為何會生在一處?
他的喃喃自語本是想借此将情況彙報給趙鯉,卻不料一個聲音回答了他:“桂花開的時候,為什麼不能有青梅啊?”
一個半大小子拿着竹竿,騎在牆頭。
他聽見了蔣進的話,面上有些疑惑的搭話道:“大叔這話好奇怪啊?”
“五通城中不都是這樣嗎?”
蔣進不想和他多說,準确的說,蔣進不想和這五通城裡的任何一個‘人’多說。
那孩子咧嘴一笑:“難道大叔不是五通城的人嗎?”
這孩子問話時,不知是不是因為騎在牆頭背光的緣故,臉上看着莫名的有些陰森之氣。
蔣進衣袖下的胳膊肌肉瞬間緊繃,他沒有答話,隻是低下頭,加快了步伐離開,将那孩子的喊聲抛之腦後。
那孩子在牆頭又重複了幾遍,見蔣進不回答,眼中閃過一絲兇戾之氣,他掂了掂手裡的竹竿,選了尖銳的一頭,朝着蔣進的後背扔去。
竹竿破空帶着呼呼的聲音。
蔣進老镖師,本就覺得那孩子不對勁,正暗自警覺,自然不會被他得手。
往後瞧了一眼,蔣進的表情一變,撤步朝着旁邊讓開。
竹竿尖銳的一頭砰的一聲紮在地上。
地闆是青石鋪就的,十分堅硬,竹子紮在上頭彈了一下,便歪到在旁。
青石闆上留下一個白印子。
蔣進後怕極了,這竹竿紮在人身上,少說是見血的傷。
他又驚又怒的回頭看去,騎在牆上的半大孩子臉上沒有一點害怕或是悔意。
那孩子看蔣進躲了過去,眼中滿是不甘憤恨:“你躲什麼?害我沒紮着。”
這孩子的問話,蔣進先是一呆,而後面色大變,這樣又兇又蠻橫,無法無天的孩子可以成功挑起人心中的憤怒。
蔣進也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,換成往常一定是要發作的。
但現在他隻是扭頭,快步離開。
這孩子也不知是什麼東西,與他糾纏隻怕壞了大事。
他壓住心中怒火,不與這不一定是人的東西計較,那孩子卻氣急敗壞:“你别走,讓我朝你腦袋紮一下!”
他一邊喊,一邊想從牆上下來。
動作急了,一時沒掌握好平衡,頭朝下從牆上栽了下來。
牆頭說高不高,但頭朝下摔下來,還是足夠緻命的。
小腦瓜撞在石闆上,發出一聲悶沉的響聲。
他頭紮在地上,腿還倒立着,就像是一根大頭蔥,血漿四溢,立時沒了氣息。
不一會,一個婦人走到後院,看了這樣的場景,頓時扯着嗓子大哭起來:“狗兒,你怎麼又摔死了?!”
這婦人朝前面大聲喊道:“他爹,他爹!狗兒又摔死了!”
一個男人聞聲而來,見狀怒罵:“這讨死東西,怎麼又摔死了?”
他看向不停抹眼淚的婦人,又罵道:“哭什麼哭,還不快收拾了!一會我再去五通廟把這死東西再領回來。”
院牆的一角立着一個鋤頭,婦人雖說哭哭啼啼的,但還是很有勁的,很快,就在院子裡的花樹下挖了一個坑。
将那半大孩子的屍身往坑裡一抱。
在坑旁邊的位置,一隻孩子的手探出泥土之外,已經腐爛了大半,可以看見森森的指骨,還有蠕動的蛆蟲。
現在這腦漿迸裂的童屍放進坑中,上面覆了一層薄土,相信要不了多久,就能變成讓這花園中草木越加繁茂的肥料。
蔣進并不知道,一枚落在他肩膀上的青梅會鬧出這樣的事情,他依舊堅定不移的朝着五聖廟走去。
五聖廟在五通城的最中心位置,越接近,蔣進就越覺得比起昨日,更加的熱鬧。
街頭巷尾都是披紅挂彩,門廊上滿是祈福的木牌,上頭寫了許許多多的願望。
而越靠近,祭祀的檀香味,就越來越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