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湛人老心不老,他知道,自己與秦風的所有交談内容,早就被黑尉一字不差的轉述給了聖人。
之前聖人不在意,并非對李湛信任,而是看在秦風的面子上罷了。
而今,梁帝與秦風的關系,發生了微妙變化,也就到了跟李湛算賬的時候了。
李湛緩緩擡起手,抱拳道:“老奴絕不甘為魚肉。
”
這話的意思很明白,縱使是聖人下的令,李湛還是會奮力反抗。
殿前武士卻不以為然,哪怕面對的是京都四大高手之一,還是輕飄飄做了個“請”的手勢,示意李湛自便。
片刻的平靜過後,李湛突然出手,二指并劍,直取殿前武士命門大穴。
為首的殿前武士卻不躲不閃,任憑李湛戳上來,且不說盆領铠防禦過硬,便是殿前武士自身的硬氣功,也是相當了得。
這一指戳下來,換做旁人早已暴斃。
殿前武士卻毫無反應,一把抓住李湛的手腕,同時另一隻手閃電伸出,掐住李湛的脖子:“您老了。
”
李湛确實是老了,拳怕少壯,任憑拼盡全身力氣,也無法掙脫殿前武士的束縛。
同一時間,另外三個殿前武士邁步上前,分别抓住李湛的雙腿,以及左臂。
四名殿前武士同時發力,隻聽“咔嚓”一聲脆響。
不見血,便是京都對李湛這位老人,最後的一點敬重。
城門緩緩打開,一輛豪華無比的馬車緩緩駛出,上面馱着一口黑漆木大棺材。
李湛被緩緩放進棺材裡。
聖人賞賜的二十萬兩銀子,包括秦風這些時日“上供”的銀子,被殿前武士取出,整齊疊好,放在李湛胸前。
棺蓋合上,馬車緩緩朝着李湛祖地駛去。
同一時間,站在城牆門上的黑尉,大呼道:“李公公壽終正寝,送李公公落葉歸根!
”
就在這時,一道視線自不遠處射來。
為首的殿前武士,瞥了一眼,面無表情,正欲轉身離去,卻聽那人喊道:“下一個便是我?
”
殿前武士腳步驟停,餘光一撇:“秦十戶,慎言!
”
之前一直在天機營審問探子,正巧準備返回城裡的秦風,親眼目睹了方才李湛被“送走”的一幕,猛然收緊拳頭。
那可是為了大梁皇室,奉獻了一生的老奴啊,最終竟落得這般下場?
難道離開京都的方式,隻有這一種?
若是擱在以往,秦風絕不會與殿前武士發生任何形式的沖突。
但看着李湛返鄉,以及回想着家中昏迷不醒的小香香,秦風的眼神變得無比暴怒:“慎言?
!
”
“你們殺害李湛,我親眼所見!
”
“李湛乃聖人忠仆,爾等居心何在?
我現在懷疑你們霍亂朝綱,與北狄探子暗通款曲!
”
幾乎是秦風話音剛落,二十名天機營衛士已經抽出弓箭,破甲箭頭已經對準了四名殿前武士。
秦風盯着為首的殿前武士,一字一頓:“你可曾記得,我在宮中問過你,殿前武士實力如何?
”
“但,就算你們再強,也就是一輪齊射的事!
”
為首殿前武士,也就是面無表情,根本不懼秦風的威脅:“城内,殿前武士不可戰勝。
城外,天機營衛士鋒芒更勝。
但這重要嗎?
秦風,你想違背聖意?
!
”
秦風眼神好不躲閃,直視殿前武士代表着權威的冷眸。
隻要秦風一聲令下,這不可戰勝的殿前武士,瞬間就會被破甲箭頭射成馬蜂窩,任憑他們如何勇武,也不過是亂箭之下的蚍蜉!
秦風與李湛向來交好,雖有利益往來,但感情卻不少。
此刻目睹老友被扼殺,再想起曾經形影不離的小香香,此時若即若離,仿佛雖是都會徹底離開自己。
一股從未有過的殺意,瘋狂湧上秦風心頭。
秦風就這麼盯着殿前武士,緩緩擡起右手。
殿前武士眼神一冷,他知道,這世上沒什麼是秦風不敢幹的。
隻要秦風下令,他們四人必死,但相應的,秦風與聖人之間這層窗戶紙也會被捅破。
就在二人對峙之際,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。
“都給我住手!
”
謝雲兒翻身下馬,橫身擋在秦風面前,嬌喝道:“秦風!
你到底還想不想為小香香報仇了!
”
聽到這話,秦風眼神瞬間閃過一抹怔然,随即便是痛苦。
是啊!
隻有借助大梁之勢,才能繼續報複北狄,這層窗戶紙,還不是捅破的時候。
換句話說,他現在,還遠遠不夠資格,與梁帝反目……
與此同時,殿前武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。
謝雲兒幾步沖上來,用力推了秦風一把,嬌聲呵斥:“以你現在的實力,隻要聖人一句話,殺你如碾死一隻蝼蟻,你到底在硬氣什麼?
這京都的每一個人,皆是聖人腳下基石,既然是石頭,就要有當石頭的覺悟。
”
“你若冒頭礙眼,聖人隻會毫不猶豫的将你一腳踢開。
”
謝雲兒一語點醒秦風,以他現在的實力,連對付林家尚且捉襟見肘,何談與聖人叫闆?
實力,才是世人唯一能夠聽懂的語言。
“謝謝你雲兒。
”
秦風長舒了口氣,表情一百八十度轉變,再次露出昔日沒心沒肺的笑容,伸手一把摟住謝雲兒的肩膀,攬着謝雲兒往城裡走。
盡管秦風在笑,但謝雲兒能夠感受到,秦風此刻的内心有多悲傷,有多黑暗。
當秦風對殿前武士亮劍的那一刻,盡管是一閃即逝的對峙。
卻足夠證明秦風此刻的态度。
那些箭矢指向的,并非殿前武士,而是聖人!
這便是秦風,當家人受到傷害時,其怒火将會使他向任何人亮出獠牙。
某種意義上,秦風與梁帝是同一類型的人。
區别在于,一個人眼裡隻有家人,另一個人眼裡隻有社稷……
…………
北溪縣,李潇蘭手裡攢着錦衣衛信使送來的密信,不由苦笑一聲。
從她得知秦風遇襲,小香香重傷的那一刻,李潇蘭就已經預感到了這一點。
不隻是大梁,包括北狄,亦或者整個天下,都将在秦風的無邊怒火下,發生改變。
李潇蘭看了一眼秦程氏。
見秦程氏點頭,便不再遲疑,輕聲宣布:“命徐墨集結天機營衛士,命莫離集結錦衣衛,對北狄發動報複性的……斬首行動!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