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因很簡單,無關政見立場,也無關乎職責與血統。
放眼整個大梁,唯有秦風一人在對抗北狄。
梁帝高居大殿,雖是統籌戰略大局,卻毫無人情味可言,以一縣之民的生命為誘餌,換取戰略上的勝利,就算這場仗打赢了,又能如何?
赢了戰事,輸了人心。
那邊軍與北狄鏖戰數年,本是義氣千秋,奈何這些年也腐朽了。
但凡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,北溪戰場與邊軍大營距離如此之近,邊軍卻不發一兵一卒,已經證明邊軍開始站隊了。
若不是秦風咬緊牙關,不計一切代價支撐這場戰事,恐怕北溪縣早已經被北狄人屠戮的雞犬不留。
趙玉龍深吸了口氣,眼神閃過一抹剛毅:“父親!
孩兒長這麼大,從未忤逆過您什麼,但這一次,孩兒不願為自己一時名利,而放棄為國獻力的機會!
孩兒加入天機營,從來不是為了那什麼參将名額,更不是為了在仕途履曆上寫下濃墨重彩的一筆,隻是為了大梁社稷,為了萬民安居樂業,别無他求!
”
這番話,令趙離一張老臉火辣辣的。
他好幾次想要大聲呵斥,将趙玉龍趕回府邸。
但終究是武人出身,骨子裡帶着些不可磨滅的血性。
家族興衰與個人志向,趙離作為家中長者,自然要深思熟慮,謹慎選擇。
最終,趙離唯有選擇支持趙玉龍,但也僅僅隻支持趙玉龍個人而已。
“你若一定要去天機營,為父也不攔你,但有一言,若今後出了什麼岔子,為父隻能保你一人,至于其他人的死活興亡,與我趙家毫無瓜葛。
你若能答應為父,将來能急流勇退,為父便不再阻攔你。
”
趙玉龍嗓音铿锵有力:“我隻為大梁,不為任何人!
”
父子之間,無需贅言。
與此同時,秦風已經在景千影和吳畏等人的護送下,回到天機營。
得知秦風受傷,整個天機營都炸了鍋。
所有天機營衛士,将行院圍的水洩不通,恨不得現在就披甲整軍,沖進京都報仇雪恨。
“吳隊長,究竟是何人傷了公子?
!
”
“公子身邊不僅有衛士保護,還有四小姐随行,亦是天子腳下,恐怕隻有禁軍或是殿前武士,才有這等實力與膽量。
”
“禁軍如何?
殿前武士又怎樣?
誰敢傷公子,便是與我等結下死仇!
”
見衆衛士群起激憤,吳畏雖然也滿腹怒氣,但為了大局着想,也隻能揮了下手,沉聲低喝:“都給我閉嘴!
”
如今甯虎徐墨皆在北溪縣,整個天機營,唯有吳畏軍銜最高。
哪怕吳畏隻是個小隊長,衆衛士仍舊是令行禁止,不敢有半點忤逆。
吳畏眼神閃過一抹前所未有的凝重:“甯虎徐墨兩位将軍,不在京都,這天機營衛士大部分皆奔赴北溪縣,保護商隊和運糧隊周全。
如今公子在京都勢單力薄,切不可被憤怒沖昏頭腦,此事如何定奪,還要看公子意思。
”
“但有一言,我等能有今日造化,全靠公子賞識提拔。
隻要公子一句話,即便是刀山火海,我等也在所不辭!
”
聞聽此言,衆衛士紛紛攥緊拳頭,眼神盡是決絕。
行院内的氣氛,也相當凝重。
得知秦風受傷,秦家所有人幾乎悉數趕來。
秦風躺在床上,已經将上衣褪去,肩膀上鑲嵌着一個無比醒目的小紅點,盡管傷口很小,卻相當麻煩,畢竟是貫穿傷,疾醫想要為秦風包紮傷口,卻被秦風果斷拒絕。
别說疾醫,就連柳紅顔等人,也對秦風的執拗,百思不得其解。
柳紅顔眉頭緊鎖,語氣中透着濃濃的擔憂:“風兒,這傷口雖小,但若不盡快止血的話,唯恐小傷化膿變成惡疾。
”
沈青辭本想嚴聲呵斥,逼着秦風包紮,但看着秦風臉色微微發白,似是痛苦萬分,又實在是不忍心。
一改往日驕橫模樣,坐在床邊,将秦風的腦袋抱在腿上,默默用濕毛巾,擦拭着秦風額頭滲出的汗水。
面對衆人的勸說,秦風卻強行擠出一絲慘笑:“那飛針雖然貫穿了肩膀,卻隻是射穿皮肉而已,流出的這點血,不必放在心上。
隻需用烈酒擦拭傷口,防止發生感染即可,由于飛針很細,所以傷口可自行愈合。
”
秦風說的很輕松,實則疼的直摳腳指頭。
而且……
鬼知道那根飛針上有沒有鐵鏽,這種纖細的貫穿傷,極易引發破傷風,以當今的醫療水平,幾乎等同于宣布死刑。
眼下,除了盡可能保持傷口潔淨,避免厭氧菌在傷口内部繁殖之外,剩下的便是賭。
站在一旁的景千影,時而攥緊拳頭,時而眉頭緊擰。
眼神中盡是愧疚與自責。
今日若不是自己疏忽,秦風也不會受傷。
現在唯一能讓景千影心理平衡的辦法,隻有替秦風出氣!
景千影暗暗做出一個驚人決定,正準備轉身而去,卻被秦風搶先一步叫住。
“四姐,此事不怪你。
”
“今日若不是你在場,甚至不用貴妃親自出手,光是禁軍,就已經把我砍了。
貴妃想要對我下手,總能找出理由。
”
“吃一塹長一智,日後行事還需更加小心。
”
秦風極力安撫景千影,生怕她一沖動,做出什麼無法挽回的事情。
畢竟貴妃的身手,實在是太強了,強到即便是景千影,也根本沒有半點勝算。
況且,對貴妃出手,是夷平九族之大罪!
可以說,現在的貴妃,完全立于不敗之地。
除了一點點瓦解貴妃的勢力,施行蠶食戰術外,别無他法。
景千影薄唇輕咬,她已經忘記上一次如此慌亂,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。
尤其是看着秦風臉色煞白,明明眼神無比痛苦,卻強壯鎮定的模樣,景千影更是心痛。
景千影深吸了口氣,眼神驟然變得無比認真:“我欠你一條命!
無論你讓我如何補償,我都答應。
”
前一刻還有氣無力,病入膏肓的秦風,一聽這話,像是打了雞血似的,猛然坐起身:“四姐,你此言當真?
”
景千影沒有半點遲疑:“一言既出,驷馬難追!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