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王與李章,心裡已經充滿感激。
若不是李章攔着,以秦風的脾氣,報仇雪恨,誅殺陳斯,絕非一句空話。
這個秦風,雖然平日裡吊兒郎當,沒個正經,可是一旦觸及底線,便會顯露出獠牙,殺伐果決。
畢竟……
秦風率領二百輕騎,就敢深入敵境,營救天機營衛士的事迹,早已經傳得天下皆知。
在明王和李章的安撫下,秦風咬得咯吱作響的牙齒,終于緩緩松開。
“不能為李郎正名,甚至不能報仇……”
“我枉為李郎的兄弟!
”
在明王和李章無比動容的注視下,秦風深吸了口氣,語氣铿锵有力,眼神更是無比決絕。
“暫且以李郎葬禮為重。
”
“待此之後……”
盡管秦風沒有說下去,但明王和李章心裡都清楚,秦風會做什麼。
明王和李章不約而同地吸了口氣,壓在心頭的大石頭,似是落下了不少。
秦風不顧阻攔,換上喪服,靜靜地跪坐在棺木旁,不斷往火盆裡投送紙錢。
“兄弟,我陪你走完這最後一程。
”
不多時,聞訊趕來的甯虎,撞開了院門。
臉色無比憤怒和悲傷,與秦風的反應,簡直如出一轍。
看到秦風正在為李郎服喪,甯虎的情緒瞬間平息。
在靈位前行過禮,取來白布綁在額頭,默默跪坐在秦風身旁。
不多時,趙玉龍和徐墨也來了。
這場葬禮,以無比低調的方式進行着。
秦風不止一次想要為李郎風光大葬,卻全都被明王拒絕了。
李郎乃是皇族血脈,又是為國捐軀,因此必須由聖人主持厚葬。
這衣冠冢,暫時停靠在北溪縣。
李郎薨的消息,已經發往京都,接下來隻需等待,遷棺回京。
可是……
時間一天天過去,卻始終不見京都回音。
李郎雖被貶為縣男,但血統上仍舊是“世子”,按規矩乃是五日而殡,五月而葬。
李郎薨,早已過去五日。
由于未有屍骨,以衣冠代替,因此不必考慮屍體保存問題,可按照傳統,五個月後下葬。
但無論如何,聖人都該急下诏書,遷棺回京才是。
聖人似乎忘記了此事,亦或者是故意忽略。
正所謂逝者為大,無論聖人與明王之間有何恩怨,都不該禍及子孫。
此般行徑,不僅令明王傷心欲絕,更是徹底激怒了秦風。
十日後,仍不見聖人诏書發還。
秦風不再等待,直接下令,讓天機營打造出一輛六駕馬車。
上面載着鎏金棺木,由全體天機營衛士護送,八百北溪縣将士同行。
浩浩蕩蕩地朝着京都而去。
由于護送“世子棺”的大隊人馬,行進速度緩慢,足足走了大半個月,才終于到達京都地界。
禁宮禦書房,梁帝正在批閱和談諸事。
張修業匆匆來報:“啟禀聖人,世子已經返京。
”
聽到“世子”這個稱謂,梁帝臉色明顯陰沉了一下。
張修業意識到說錯了話,心頭不由一慌,連忙跪地。
“輔運縣男李郎,已經返京,是否允許進城?
”
梁帝視線始終未離開奏折,沉默片刻,輕歎了口氣。
“李郎為國捐軀,朕又豈能太不近人情?
”
“允了。
”
待張修業離開,梁帝這才放下奏折,緩緩起身,背着手走到窗邊。
眼神越發陰沉。
梁帝一再無視北溪縣發來的訃告,意思已經無比明顯,就是不許李郎重歸皇室宗祠。
李郎為國捐軀不假,此次國戰,明王一家立下汗馬功勞也不虛。
但明王依靠自身威信,幫助秦風統籌北境三軍,使得秦風已經成為名副其實的“北境王”。
這一點,無疑觸及了梁帝的底線。
況且……
明王一家乃是皇室正統,若日後秦風“挾天子以令諸侯”,該當如何?
梁帝就是要罷黜明王一家的皇室身份!
秦風卻無視梁帝的暗示,甚至親自率領大隊人馬,護送李郎返京,分明就是向梁帝示威。
秦風的心情,梁帝能夠理解。
但梁帝也明白,自己與秦風之間的默契,似乎已經到此為止。
接下來,君臣之間的關系,将變得更加純粹。
“傳朕命令,追封李郎為子爵,以子爵規格舉辦葬禮,不可遷入皇室宗祠。
”
“為秦風舉辦慶功宴。
”
與此同時,秦風返京的消息,已經傳開。
百姓紛紛湧上街頭,朝着城門方向彙聚而去。
“秦千戶要回來了?
真的假的?
”
“哈哈,想不到,昔日秦家的纨绔公子,如今竟變成了護國大将,真是不可思議。
”
“這就叫士别三日當刮目相待。
”
“奇怪,按說秦千戶立下奇功,城中大臣應當出城迎接才是,為何如此冷清?
”
“難不成,聖人要慢待功臣?
”
“誰說慢待了?
聖人不是已經下旨,為秦千戶舉辦慶功宴嗎?
估計是要商榷兩國和談之事,分身乏術吧。
”
“你們這幫臭泥腿子懂什麼?
莫談國事!
”
就在這時,一陣沉重的腳步聲,自城外傳來。
在衆人的注視下,身披黑甲的秦風,騎着一匹黑色戰馬,緩緩穿過城門,進入繁華的京都街道。
身後是甯虎和三十一個天機營衛士,再往後是八百将士。
每隔十人,便高舉着一杆白幡。
站在街道兩旁的百姓,激動得臉色通紅,一時間竊竊私語,此起彼伏。
“快看,是秦風!
”
“哇,他怎麼變化這麼大?
我記得當初離京時,他還是個公子哥,再回來已經變成了悍将。
”
“還有甯虎和天機營衛士,這便是經過戰火洗禮後的虎狼之兵?
好生氣派!
”
“與秦風麾下将士一比,咱們京都的駐軍,反倒成了繡花枕頭。
”
“此言不虛,秦風可是率領天機營衛士,在北狄境内殺了個來回,光是這戰績,就不是京都駐軍能夠相提并論的。
”
“咦?
!
”
“秦風為何不下馬?
!
”
越來越多的百姓注意到不對勁。
秦風已經穿過城門,卻絲毫沒有下馬的意思,就連身後的衆将士,也是如此!
難不成,秦風恃才傲物,已經不把聖人看在眼裡了,故意騎馬示威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