郁霄的這一番話,讓洛毅陷入了長久的沉默。
他曾設想過有關于幽冥的無數種可能,可郁霄所說的這一段曆史,卻讓洛毅全身泛寒。
如果真是這樣,那麼有關于幽冥的問題,或許就值得天下所有人去重新審視了。
當然,這裡并不排除郁霄對洛毅在這件事上有所隐瞞,亦或者是在某些旁枝末節上添油加醋。
但不管怎麼說,幽冥這兩個字,都絕對沒有後世所想的那般簡單。
郁霄負手而立,望向遠處。
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無盡的虛空,一直望向琉璃天下。
郁霄有一句話,深深的觸動了洛毅。
我們隻是想回家。
這,有錯嗎?
洛毅在心底重新梳理了一遍,且從中找到了幾個疑點。
他望向郁霄:“如果當年那場劫難是以犧牲整個靈州為代價,可你們,又是如何變成幽冥的?
”
“亦或者說,到底是誰,又是何種力量,将你們整個靈族,都變成了幽冥?
”
郁霄沒有急着回答洛毅的問題,他緩緩閉上雙眼,當他再睜開眼時,眼中似有星河流轉。
洛毅頓時一怔,他的神色逐漸變得茫然了起來。
下一刻,洛毅聳然一驚,他發現眼前的一切都變了。
隻不過,郁霄仍舊站在洛毅的身側。
郁霄淡淡道:“既然你想知道,那不妨讓你親眼看看。
”
洛毅心頭一震,郁霄這是将當年的那一幕,以一種類似于幻術的手段,讓洛毅自己親身經曆一次?
不等洛毅多想,頭頂虛空處,忽然出現了一個龐然大物。
那龐然大物似乎在俯視着整片靈州大地。
洛毅隐約看的出來,頭頂之上的那龐然大物,像是一個人。
可是不知為何,那龐然大物的輪廓極為模糊,就像尋常人在看着遠處的一座高山,隻能看到那座山的大概輪廓,完全看不清實際面貌。
隻不過那龐然大物給洛毅的第一印象,就像是一尊法相。
如果真是這樣,那麼這法相未免太大了一些。
莫說是靈州大地,就算是整座琉璃天下,在這尊法相的面前,也隻不過像是一顆珠子。
這龐然大物低頭凝視了半晌,随後似乎伸出了手,将整片靈州大地托入手掌之中。
洛毅與郁霄都在仰頭看着這一幕。
一股深深的無力感,彌漫在洛毅的心頭。
面對這種未知的存在,洛毅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反抗。
他們就像是地上的蝼蟻,被人随手以兩根手指撚起,把玩。
若是心情好,或許還會輕輕放下,仍爾生死。
可若是心情不好,隻需兩指輕輕一碾,所有的一切生靈,都會在一瞬間寂滅。
片刻之後,靈州大地之上又數道身影沖天而起。
郁霄開口道:“這幾位,便是當年的幾位靈族先輩。
”
郁霄的嗓音很是淡然,洛毅從中沒有聽到任何的尊敬之意。
反之,郁霄的語态之中,似乎還夾雜着一絲絲的……恨意?
那幾道人影沖天而起,似乎掠向了那個未知的存在。
這一幕,給了洛毅極大的震撼。
因為那幾道人影,在那個未知存在的面前,就猶如沙礫一般毫不起眼。
這種強烈至極的反差,讓洛毅手心之中都布滿了汗水。
大約幾個時辰之後,先前的那幾道身影,隻有兩道掠回了靈州大地。
餘下的幾人,竟是都沒有回來。
但是事情并沒有這樣結束,原本遊蕩在天外天的靈州大地,逐漸開始自成天地。
不過短短一夜的時間,靈州便成了一個類似于洞天一般的存在。
而在衆人的頭頂,多了一輪血日。
在這輪血日的照耀下,靈州大地一切的植被都開始枯萎壞死。
起先隻是花草樹木,而後是江河斷流,山脈開裂。
随着時間的推移,靈族中人開始逐漸有了某種變化。
一開始,人們還沒有察覺。
可真正察覺到了這種變化之後,便已經一發不可收拾。
人們的體魄開始發生變化,神志更是變得模糊,最後猶如野獸一般,變得殘忍嗜血。
整個靈州都亂了。
畫面,也在此定格。
當洛毅回過神來,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山巅處的那個小院。
郁霄坐在他的對面,緩緩飲茶。
洛毅的額頭之上滿是細密的汗水。
那種撲面而來的絕望,簡直讓洛毅喘不過氣來。
二人沉默了許久,洛毅穩下心神,嗓音凝重道:“那個存在,到底是什麼?
”
郁霄搖了搖頭:“不知道,沒人知道那到底是什麼。
”
“他的力量,絕非我們能夠抵抗。
”
“那種力量,已經淩駕于衆生之上。
”
“即便是神帝,也未必是那個存在的對手。
”
郁霄的嗓音也變得凝重了些許,他感歎道:“超脫于衆生之上,遊離于虛空之中,至于我們……”
郁霄自嘲一笑:“不過是一片池塘中的幾尾遊魚罷了,有些魚大一些,有些魚小一些,那些大一些的魚,或許有能力跳出池塘,去短暫的看一看外面的景色,可最終,還是會死在岸邊。
”
他晃了晃手中的茶盞,“而我們這些人,隻不過是一些遊蕩在外面的孤魂野鬼罷了。
”
洛毅的神情變得複雜至極,他緩緩開口道:“你需要我做的事情,又是什麼?
”
郁霄笑了笑。
“不用着急,我說了,你當下的境界還不夠高,等你到了歸仙境,自然就會知道了。
”
洛毅沉默了下來。
郁霄忽然說道:“将你的吞噬之力用出來。
”
洛毅一愣,他緩緩伸出手,掌心處湧動着一團猶如黑洞一般的存在。
郁霄看着洛毅掌心之中的吞噬之力,逐漸陷入了沉思。
半晌,郁霄緩緩站起身。
“這段時間,你可以随便走走,過幾日……”
郁霄頓了頓,他原本似乎想要說些什麼,可最後還是沒有開口,隻是自顧自的離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