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媽！
”

　　“這是第四趟了吧？
”

　　“太能幹了吧！
？
”

　　丁小香看着趙大海騎着摩托車滿載贻貝從自己跟前經過，明知道自家老娘不喜歡自己提趙大海，但實在忍不住。

　　張麗心裡不高興，但反駁不了。
一年一次到兩次的大退潮，不知道多少人下海挖贻貝，來玩兒的那些不算，那些平時出海捕魚的人都隻能跑一趟，一般都是幾十斤百來斤的沒幾個。
趙大海跑了四趟，每次都是三四百斤，别的人都是走路趙大海開摩托車不假，省了挑的時間省了挑的力氣但可不是用不着費力氣，别的不說，贻貝不可能自己鑽網袋裡，總得挖和裝，這四趟下來挖了得有千兒八百斤，一個人幹了四五個人才能幹的活。

　　“大海這孩子真厲害！
”

　　……

　　“髒得泥猴一樣！
真的舍得費力氣幹活啊！
”

　　……

　　“現在沒有幾個孩子吃得了這樣的苦！
都跑電子廠裡幹活，能多賺多少錢？
不就圖個舒服麼？
”

　　……

　　“哎！
”

　　“這孩子可憐的啊！
”

　　……

　　張麗扭頭，離自己幾步遠的幾個六七十老頭，蹲地上抽水煙，肯定是浪頭村裡的人，沒事幹跑這看熱鬧來了。

　　“這位老大哥。
”

　　“你們說的是剛才騎摩托車拉贻貝的那小夥子麼？
”

　　張麗一開始不注意，聽到有人說趙大海可憐，忍不住開口問。

　　丁小香拿着水杯的小手緊了一下，立馬豎起耳朵。

　　“呵呵！
”

　　“沒錯。
就是那孩子。
趙大海。
咱們浪頭村的。
”

　　……

　　“大海的老爹老娘前兩年出海捕魚，遇了風，再沒回來。
”

　　“一家隻剩下他和七十歲的奶奶兩個人。
”

　　……

　　“少了管教，大海這孩子成了混子。
都覺得這家過不下去了，誰想着勤快起來了？
幹起活來真的不要命啊！
”

　　……

　　“不是有個說法叫浪子回頭的嗎？
”

　　“前兩年大海不過是年紀小，現在懂事了！
”

　　……

　　“咱們這地方窮，但隻要舍得使力氣，日子沒過不起來的！
”

　　……

　　張麗愣了一下，沒想到是這麼個事情。

　　“媽！
”

　　“沒想到趙大海是這樣的情況。
”

　　張麗回頭一看，丁小香眼睛紅紅泛着淚光。

　　“丁小香！
”

　　“告訴你，不許惦記這小子！
”

　　張麗心裡警鈴大作，身為女人她太清楚一旦同情一個男的心上就留了影子，不是說一定談婚論嫁什麼的，但肯定是比别的男人重了幾分心思，自己剛才嘴賤，問這事幹什麼，後悔得不得了。

　　“媽！
”

　　“你說什麼的呢？
”

　　“哪有這回事！
”

　　“别啥都扯這上面去行嗎？
”

　　丁小香又氣又急，自己正傷心同情趙大海的事，老娘又扯着上面去。

　　“哼！
”

　　“你媽是女人！
能不明白女人的心思？
”

　　“最好是沒這事！
有的話趁早給斷了！
”

　　張麗沒松口。

　　丁小香看着母老虎一樣的老娘，委屈得不得了，自己今年都十六歲了，這個管那個都管，沒有的事情天天都說，太過分，緊緊地抿着嘴，一句話不說。

　　張麗看到丁小香這樣子，有點後悔，女兒大了，有自己想法，剛才自己話說得太硬，剛想補幾句話緩和一下，一輛大卡車開過來，這是來拉贻貝的，幾千斤堆一起捂着時間長了會死掉一部分，耽擱不得，隻能先幹活，丁小香的事隻能晚點再好好說說。

　　趙大海摩托車停在自家門口，全部的贻貝都卸下，走進院子一看，奶奶鐘翠花坐在矮凳子左手一堆煮熟開了口的贻貝，右手腳邊擺着大鐵盆，正在一隻一隻剝着肉，看了眼大鐵盆裡大幾十斤的肉，又看了看廚房傳出來陣陣煮贻貝的味道，今天自己忙着海裡拉贻貝，奶奶在家裡同樣沒停過，

　　趙大海馬上扶着鐘翠花慢慢站起來，走幾步，活動活動腿腳，倒了杯水喝幾口，必須得要休息，七十歲的年紀，可不敢這樣拼。

　　趙大海矮凳子坐下，開始剝贻貝的肉，潮水差不多地漲起來，來不及再下去一趟，這一次的大潮水拉回來可不少，加一起肯定超千斤。

　　鐘翠花休息一會，要幫忙幹活。

　　“奶奶！
”

　　“時間不早了！
”

　　“太陽差一點就下山。
忙活了一天，都餓了，要不你去煮飯，五花肉弄整條，這贻貝新鮮，煮兩三斤。
咱們好好吃一頓。
”

　　趙大海知道得要找點活，要不鐘翠花肯定得幫自己剝這些贻貝的肉，這事情看着不難但得長時間坐着不動，機械勞動，年紀大的人腰腿受不了。

　　“呵呵！
”

　　“行！
”

　　“那我先煮飯。
一會再幫你忙。
”

　　鐘翠花知道趙大海這是想着自己輕松一點，不過确實是得要煮飯，笑着點了點頭。

　　淩晨三點。

　　月亮挂在天邊，隻剩下了鐮刀那麼大。

　　星星不知道躲在什麼樣子的地方，整個天空根本就看不着幾粒。

　　院子裡面挂着一盞燈。

　　趙大海正在昏黃的燈光下忙活，左手拿起一隻煮好的開了口的贻貝，右手拿着的小刀貼着殼輕輕一劃，一隻肥美的贻貝肉掉進腳邊擺着的大鐵盆，随着時間的過去，贻貝的肉越來越多，這已經是第二盆，早剝出來的那一盆已經晾在了簸箕上。
奶奶鐘翠花本來想着一直幫忙的，但是年紀大了，早在十二點剛一過已經趕回去睡覺。

　　淩晨五點。

　　天邊露出了魚肚白。

　　村子裡面的公雞鳴叫不停，東邊叫完西邊叫，南邊叫了北邊不示弱。

　　起大海雙手用力，端着一籮筐剛煮好熱氣騰騰的贻貝，廚房裡面走出來，這是最後一鍋，坐下來，繼續忙活。

　　紅彤彤的太陽從天邊升起，整個村子馬上鋪上了一層金光。

　　趙大海站起來，活動活動自己的手腳，整整一個通宵，總算忙完，捶了幾下腰，慶幸自己早讓奶奶去睡覺，自己這身體這年紀都辛苦，不用說七十歲的老人。

　　趙大海端着大鐵盆走出院子，簸箕早不夠用，拿了兩張草席，洗幹淨，鋪水泥地上，贻貝肉一隻隻攤開擺上面，海邊風大，小半天時間就能半幹。

　　趙大海攤好贻貝的肉，院子裡大堆的殼拿籮筐全都清出去，打了水，沖洗幹淨整個院子，收拾好鐵盆什麼的已經是早上的八點，椅子上坐下休息一會，想着吃完早餐再去睡覺，沒想到眼睛一閉，立馬睡着。

　　鐘翠花煮完早餐，走進來一看趙大海坐椅子上呼呼大睡，心疼得抹了下眼睛，這是累壞了，但沒法，自己年紀大了，幫不了太多忙，全都得靠趙大海一個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