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人一馬,仗劍天涯的日子終于結束了。
當玲珑劃着小船,悠然的飄進雲裡間的時候,如是想道。
水雲間,玲珑的故鄉。
原本,這裡是沒有名字的。
羲和姨姨和南浔叔叔住進來後,她給這裡起了一個非常美好的名字——水雲間。
玲珑很喜歡這個名字,卻不喜歡這裡。
無他,沒有任何一個成長中的少男少女會喜歡一個閉塞的地方,盡管這裡并不落後,外面的消息也都能在一段時間後得到,可到底沒有郡城的繁華,沒有熙熙攘攘的小販,也沒有讓人忍不住打抱不平的事情。
所以,在初初長大之後,她便迫不及待的離開了這裡。
可當一切塵埃落定,玲珑卻忍不住想回到這個地方。
乘着小船,穿過兩道小溪,再躍過一條水簾,最後翻過半個山頭,便進了水雲間。
因為不與外世相通,水雲間的人們向來自給自足,所以這一路望過去,便是漫天遍野的農田,郁郁蔥蔥的小麥,以及各色的瓜果蔬菜。
等穿過了這長長的外間,再翻過一個小小的山頭,便真正的到了水雲間了。
“嗨,我回來了……”當玲珑跳上那小小的山頭,叉着腰,對着山下的人們呼喚的時候,她心底油然而生一種歸屬感。
是的,我屬于這裡,雖然我不喜歡這裡,但我就是水雲間的人。
難過了,悲傷了,害怕了,始終要回到水雲間去憩息的人。
“玲珑回來啦。
”有站在外面拾掇物什的人瞧見了玲珑,扯起了嗓門。
一是跟她打招呼,二是通知水雲間的人。
果不其然,片刻後,縮在屋子裡憩息的衆人便紛紛的站了出來。
一名約莫四十來歲的美婦人笑吟吟的望着她,柔聲道,“玲珑回來了,這一次打算住多久啊。
”
“羲和姨姨。
”玲珑高興地從山頭上沖了下去,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撲向那美少婦。
片刻後,美少婦被一道身影快速的拉走,玲珑的身影撲了個空。
“南浔叔叔,你又跟我搶羲和姨姨,你們天天在雲裡間膩歪,還膩歪不夠嗎?
如今我難得回來,讓我抱一抱羲和姨姨怎麼了。
”玲珑踉跄的穩住身形,望着不遠處那将美少婦緊緊摟在懷裡的英俊中年男子,有些委屈,也有些不忿的道。
“要抱,抱自己相公去。
”然而,中年男子卻沒有給她任何好臉色,依舊冷着臉,語氣硬邦邦的道。
“阿浔!
”李羲和笑罵了一句,“多大的人了,還跟個孩子計較,快放開我,不然今晚不許你上床。
”
聶南浔的俊臉抽搐了片刻,終究還是松開了李羲和。
玲珑見狀,飛速的撲了過去,一把抱住了李羲和窈窕玲珑的身形,用力的在上面蹭了蹭,幸福的道,“真不知道羲和姨姨是怎麼保養的,皮膚竟然如此緊緻,腰身還是如此纖細,唔,跟我娘的差别咋那麼大呢。
”
“臭丫頭!
”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有些蒼老的怒喝,緊接着,便有一道人影飛速的對着玲珑奔了過來,在玲珑還沒反應過來之前,一把拎住了玲珑的耳朵,并用力一扭,“臭丫頭,讓你敢在背後說我的壞話,說,這耳朵是不是不想要了。
”
“娘,娘,我錯了……”玲珑含着淚,一邊委屈的望向羲和姨姨,一邊求饒道,“我真的錯了,我不該瞎說,我嘴巴臭,娘不要跟我一般見識。
”
“臭丫頭,你不就是想說我胖麼,你也不看看我什麼年紀了,你羲和姨是什麼年紀,我比她整整大了十一歲,等十一年之後,你羲和姨也會老成我這樣的。
”已經六十來歲的明月扁着嘴,不忿的道。
“是是是,娘說的是,娘說的都對。
”玲珑為了活命,那是什麼話都願意說。
明月怒哼了一聲,眼瞅着玲珑的耳根子都紅了,這才不滿的放開了她的耳朵,“下次再亂說話,就把你耳朵給割了。
”
玲珑扁了扁嘴,兩隻手捂住耳朵,有些不忿的看了明月兩眼。
“幹什麼,臭丫頭,再看我你試試!
”本來明月已經轉身準備回去了,可玲珑瞪了那兩眼之後,她像是腦後長了眼睛似的,猛地轉過身,氣勢洶洶的望着玲珑,“還想不想再被揪一次?
”
“不敢了不敢了。
”玲珑連連的揮着手,一隻到明月氣呼呼的轉身回了房間裡,她才長舒了一口氣,快速的跑到了李羲和的跟前,拉起她保養得宜的柔荑,想說什麼,張了張嘴,卻又閉上了。
“怎麼了,玲珑,在外面受委屈了?
”李羲和淺笑着看向她,“有什麼話,還不能對姨說?
”
“姨……”玲珑吸了吸鼻子,忍不住紅了雙眼,“姨……我回來了……”
“回來回來就是,這次打算住多久?
還是準備過個年就回去?
”李羲和耐心的望着她問道。
玲珑搖了搖頭,放開李羲和的手,低下頭,輕聲道,“這次不回去了。
”
“不回去了?
”李羲和有些詫異,“怎麼了,外面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了嗎?
竟然能打擊的我們性子如此野的玲珑丫頭不願意再出去了,可見必然是個大事兒啊。
”
“姨……”玲珑有些哭笑不得的笑了笑,沉默了片刻後,輕聲道,“大燕的皇帝沒了。
”
“大燕的皇帝……”李羲和歪着頭思考了片刻,驚呼道,“是燕予天,他……他就這樣……沒了?
”
“沒了數月了,新帝已經登基了。
”玲珑落寞的道。
“沒想到,他竟然是那個先走的。
”聶南浔邁步走到李羲和跟前,忍不住輕聲歎道。
“人總有一死……”李羲和垂了垂眼睫,扭過頭,找到了一處石墩上,輕輕坐了下來,“三十幾年的時光,轉眼就過去了,有些時候我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做夢,可睜開雙眼,卻的的确确身處在這水雲間,而不是蒼都,又或者其他任何一處,可見這時光是真真正正的飛逝了。
如今,更是連故人也沒了……”
聶南浔歎了口氣,沒有說話,而是扭過頭,望向那正在一旁掉淚的玲珑,壓低了聲音問道,“玲珑丫頭,你哭個什麼?
莫不是在外面被人欺負了?
你且告訴叔叔,水雲間的人,不能讓人白白欺了去。
”
“沒,沒有……”玲珑抽泣着道,“沒有誰欺負我。
”
“沒人欺負你,你哭個什麼勁兒。
”不知何時出現的左寒一手拎着榔頭,一手捏着雙草鞋,有些無奈的瞧着玲珑問道。
“左寒哥哥。
”玲珑哭着撲到了他的懷裡,“我……我就是覺得,其實水雲間挺好的,真的挺好的,我再也不嫌棄水雲間了,再也不嫌棄它閉塞落後了。
”
“這丫頭,八成是在外面受了委屈。
”左寒有些無奈一笑,松開兩手的東西,在身上反複蹭了蹭,才伸出手,輕輕地拍了拍玲珑的後背,柔聲哄她,“莫哭,莫怕,在這水雲間可沒人敢欺負你。
”
“你這孩子!
”李羲和瞧見了左寒往身上蹭的動作,有些無奈的遞了一張帕子過來,“都多大的人了,能不能愛幹淨一些。
”
“娘,我知道了。
”左寒笑了笑,老實的接過帕子,在手上反複蹭了蹭,又把之前蹭在衣服上的髒污給拍了拍,才将帕子遞給了李羲和。
其實這一幕,多少有些詭異。
明明男子和女子年紀相差不了多少,而且看起來女子似乎要更年輕一些,可偏偏那男子喚那女子為“娘”。
若是有不明就裡的人瞧見了,指不定要多麼大驚小怪。
水雲間裡的人卻是早就習慣了的。
玲珑用力的在左寒的肩膀上蹭了蹭自己的鼻涕眼淚,趁着他沒有反應過來之前飛速的後退了兩步,躲在了李羲和的背後,大聲道,“我累了,羲和姨,南浔叔,左寒哥,我先回我的屋子休息了。
”
說完,低着頭,匆匆的回了自己的房間。
李羲和有些詫異的望向她的背影,片刻後,有些無奈的搖頭道,“這孩子,長大了,有心事了。
”
“肯定跟男人有幹系。
”左寒有些擔憂的蹙起了眉頭,“這孩子雖說年紀也不小了,可因多年成長在水雲間,生活的與世無争,讓她少了一些對人的提防。
娘,我總擔心,玲珑被男人給騙了。
”
“騙倒不至于,你也太小瞧玲珑的聰明勁兒了,再加上她一手的醫術和一身的武功,這天下想找出一個讓她吃虧的人,怕是不容易。
最主要的是,她自己的心……”李羲和搖着頭歎氣道,“罷了罷了,這孩子早晚會告訴我的,還是不要兀自猜測了。
”
說完,扶着雙手,也回了自家院子。
一向與她焦不離孟的聶南浔,自然也跟着離去了。
左寒雖然還有些不放心,但想到玲珑此刻的确是安全無虞的回來了,便又放心的撿起地上的兩樣東西,施施然離去了。
在這些大人們的眼裡,隻要身上沒有創傷,隻好還能走還能跳,隻要看着完好無損,那便是無礙的了。
可實際上,比身體受傷與疼痛最可怕的,是心上的傷痕。
玲珑不知道,當與好姐妹喜歡上同一個人之後,應該怎麼辦。
是競争?
還是默默地退出?
玲珑覺得自己不屬于善良的好人。
可當瞧見白微那張總是笑嘻嘻的單純面容時,她總是不自覺地去愛護她,保護她,謙讓她。
即使那個人……她也一見鐘情。
這天下,有不喜歡英雄的美人嗎?
玲珑一向知道自己眼光高的,否則不可能到了十八歲都不曾嫁人,依舊一人一馬,仗劍天涯。
可是後來,她遇見了他。
那個騎着馬兒的将軍,英姿勃發,面容俊朗,多麼符合她對未來夫君的期許啊。
她愛上了他,并準備大膽的去追求他,嫁給他。
可是就在這時,她的好姐妹告訴她,他們互相喜歡。
一刹那,玲珑猶如被雷劈了一般,世界的所有都被定格了。
她的一呼一吸都變的格外的綿長。
白微還睜着大大的雙眼,毫無心機的望着她,眼底有遮掩不住的激動和歡喜。
她該怎麼辦?
該怎麼辦?
是嫉妒的告訴她,我也喜歡那個人。
還是遮掩住一切,微笑着贊同她?
玲珑不知道,所以她隻能倉皇的借着“我還有事”,迅速離去。
她需要一些時間,去做抉擇,去冷靜,去沉澱。
她是真的喜歡那個男人?
還是,僅僅是因為,他很優秀,他配得上自己?
玲珑覺得,應該是後者。
對,一定是後者。
她笑着,再次離開了水雲間,出現在了白家姐妹跟前,笑着跟她們打招呼,聽着白微對自己訴說的心事,并大公無私的鼓勵她,勇敢的去追求愛情。
即使心如同鈍刀子割肉一般在疼,可她依舊告訴自己:我真的不愛他,我甚至不了解他,我隻是因為他比較優秀而被吸引了而已。
如今,我的好姐妹喜歡他,而他也喜歡這我的好姐妹,既然如此,我應該幫助他們才是。
所以,在白微受到重傷之後,她不忘擠眉弄眼的去刺激他的内心。
後來,他們終于在一起了,喜結連理。
她笑嘻嘻的送白微出嫁,祝福她。
笑嘻嘻的看着他穿着新郎服,眉飛色舞的迎接她。
多麼好的一對啊,她心想。
看着他們幸福,她雖然偶有些鼻塞,但更多的時候卻是坦然微笑的。
新帝登基,為了讓三皇子伸手相助,将她賣給了三皇子——讓她為三皇子治療天生跛足。
這是一項很艱難的活計,但因為涉及到了很多專業的醫術知識,并且隐隐有着不小的挑戰性,所以玲珑還是欣然接受了。
不為别的,就為了給自己找一樣事情做。
免得讓自己,總是難過。
三皇子是個很風趣的人,無論是說話做事都頗有風度,隻除了那一項天生的跛足,他簡直就是一個完美的好男人。
最重要的是,他似乎很喜歡自己。
玲珑剛開始有些不敢相信,等反複驗證之後,她終于确認了——三皇子喜歡自己。
而自己——對他有些感覺吧,或許那并不是愛情,隻是寂寞太久的心動。
不過這也夠了,兩個一直寂寞的人,互相依偎着取暖,以慰藉那顆早就冰涼的心髒,其實倒也算合适。
如果,沒有後來那些事情的話。
顧青帆出事時她的失态,讓三皇子看出了一些異常。
本就十分聰明的男子試探着問道,“玲珑,你是不是……是不是對顧小将軍挺有好感的?
”
“啊?
你在說什麼?
”她假裝無奈的笑着道,“不可能的,你瞎說些什麼,我跟将軍夫人的關系多好,殿下難道不知道?
”
“你别笑了。
”三皇子凝視了她片刻,蹙眉道,“笑得跟哭得似的,還不如不笑。
”
于是她默默地收起了笑容,垂下了眉眼,半死不活的道,“顧小将軍如今出了事情,也不知道微微會有多難受,芍兒會有多不舒服……”
是的,她那時考慮到了所有人,包括阮姨,卻忽略了她自己内心那鈍鈍的疼。
“你夠了,别說了。
”後來,是他發現了她的異常,主動的将她攬到了懷裡,心疼的道,“你跟他沒有半點關系,他是死是活不需要你擔憂,吳玲珑,你要記清楚。
”
三皇子的話,惹怒了她。
她大力的推開他的懷抱,幾乎是怒吼着道,“可是,這些又跟你有什麼關系?
我擔憂誰,又稀罕你來做決定嗎?
”
當時她隻是生氣而已,但并沒有想要傷害到他。
可當玲珑說完那些話,瞧見三皇子有些黯然的表情時,她就知道,到底還是傷害到了他。
“對不起。
”她輕聲喃喃,但他卻已揮袖離去。
“真的對不起。
”
那天晚上,玲珑黯然的收拾了自己所有的東西,想要離開這三皇子府。
可卻被他堵在門口。
“我不許你走,也不許你去想顧青帆,玲珑我喜歡你,我不希望你心裡還有其他男人。
”
他那樣霸道的宣布着,并奪下了她手中的藥箱,将她強行的拉回了府裡。
擁抱,接吻。
也許是鬼使神差,也許是認為自己真的需要忘掉顧青帆,總之,他們在一起了。
是那種,身與心的交合,徹徹底底的在一起。
接連十幾個夜晚,她沉醉在其中,幾乎已經忘掉還有顧青帆這個人了。
一直到他回來的消息傳遍了燕京的大街小巷,她推開他,不顧他踉跄的身形,急匆匆的穿好衣裳去了皇宮。
原來他還活着。
原來她還愛着他。
原來她不愛他。
有些時候,明白自己的内心,真的挺快的。
也不過就半個月的時間,曾耳鬓厮磨的兩個人,就變成了彼此漠視,互不相見。
她想他忘掉她。
他則恨她玩弄他。
兩個人就這樣恨着,怨着,避着,躲着。
玲珑自知愧疚,所以即使躲避,也想着法的去治他的腳。
剛開始,她的藥的确初有成效,他開始能慢慢的走了,隻要不着急,也可以像普通人那樣自然,不露跛足痕迹。
她很高興,也很欣喜,決定多做一些藥出來給他吃。
可是突然有一天,藥的副作用好似并發了。
他不能動了。
曾經揮斥方遒,即使在乾甯宮面對兄弟們的威逼依舊不動聲色的男人,疼的躺在床上,死去活來。
她激動的跑回三皇子府,才想說話,就暈了過去。
在昏厥前的一瞬,她隐約聞到了一股合歡香的味道。
合歡香——普通女子在聞到這香後,會瞬間化身成為浪蕩的婦人,無所不盡其能的****放肆。
他竟然給她下這樣的藥?
玲珑又惱又恨,可身體已經不再受她的支配。
一直到三天之後她才醒過來,面對傷痕累累的軀體,她屈辱的收拾了東西,悄無聲息的離開了三皇子府。
他的手段是下作,可是她不地道在先,所以玲珑不想去追尋到底是誰出了問題,也不想追尋到底是誰欠了誰。
她隻想離開這而已。
恰逢新帝去尋皇後,她不顧身軀的疼痛,騎着馬車,毅然決然的跟上了他們。
期間,她又瞧見了将軍,也瞧見了白微。
可意外的是,她的心底沒了疼痛,沒了酸澀,也沒了難受。
有的,隻有無盡的遺憾。
在經過那麼多事情過後,她的心底終于成功的駐紮進了另外一個人。
可那個人卻給予了她如此的屈辱,讓她不得不含恨離開。
因為想與朋友們訣别,玲珑沒有選擇直接回雲水間,而是一起去了斜陽縣,在那裡,擁抱了好朋友,回憶了過去,最後又陪着她們安了胎,才真正離去。
斜陽縣南大門口,她們坐在馬車上,玲珑坐在馬背上,互相凝視了片刻,微笑。
盡管此去不知再見為何時,但有這樣的朋友,仍舊是一生幸事。
再見了白芍。
再見了白微。
再見了……燕閩。
雲水間,吳家院子裡,玲珑躺在自己的閨房裡,哭的泣不成聲。
母親明月聽見了她的動靜,有些擔憂的推開門,用已經有些蒼老的聲音問道,“玲珑啊,出什麼事情了?
盡管你沒了爹,可你還有娘啊,你有什麼不開心的,一定要告訴娘啊。
”
“沒事,娘。
”她側着身體,用後背對着母親,低聲道,“我就是困了而已。
”
“那你睡吧。
”明月沒有拆穿她,“好好休息休息,這裡是水雲間,孩子,你放心的休息,沒人傷害你的。
”
“好。
”
玲珑睜開眼,仔細确定了一番,自己的确是在水雲間的吳家院子裡,這才放心的閉上了雙目,沉沉睡去。
她不知道,在她熟睡沒多久後,一道點燃的迷香戳破窗紙,伸進了她的房間。
她也不知道,在她徹底陷入昏迷之後,房門被打開,她的一衆長輩全都鬼鬼祟祟的湧了進來。
其中,一名看起來近五十歲的女子拉起了她的手,在她的脈搏上仔細的摩挲了片刻後,驚叫道,“玲珑……玲珑有身孕了!
”
“什麼?
小竹,你沒有……沒有看錯吧。
”明月一臉不敢置信,“她怎麼可能……這是誰的,誰的!
”
“不管是誰的,都不能放過那個男人。
”方才一直笑語晏晏的李羲和瞬間沉下了臉,“左寒,李斟,這件事情交給你們兩個,去将那負心漢給我找出來。
”
“是,娘。
”
“是,姐。
”
兩個五十歲左右的男子,帶着他們的兒子,劃着小船,慢慢的出了這水雲間,準備尋找那讓玲珑懷孕的負心漢。
與此同時,一個微有些跛足的身影,也在水雲間外焦急的尋找着。
為什麼啊,聽說跟到這裡就丢了。
怎麼可能丢了……
到底去哪裡了……
玲珑,你到底在哪啊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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