乾元宮,是曆代大燕皇帝的寝宮,因為這些年不曾改變結構,不過是添磚加瓦而已,所以整體建築十分的大氣質樸。
進去的一刹那,就讓人感覺到了撲面而來的滄桑。
仿佛這裡一直居住着大燕數百年幾十位帝王的英魂,不曾離去。
出于敬畏,白芍低下了頭,一路看着自己的足尖以及燕殊的衣擺,一直跟到了内殿,随着燕殊跪了下來。
“父皇……”燕殊悲凄的喚道,“父皇……兒臣來了,父皇你怎麼樣了?
”
“回四殿下的話,太醫院的院使大人已經替陛下施了診,現在陛下……比之前要好上許多了。
”老皇帝身邊的太監悲聲道。
燕殊擡起頭,虎目含淚,看向躺在床上的那個老人。
算一算,其實天予帝在位已足足三十九年,算得上相當長壽的帝王了,而且大燕在他的治理下也算得上國泰民安。
唯一有些動蕩的,就是與蒼周國之間的關系算不上和睦,期間天予帝更是舉大燕全國兵力,攻打了蒼周。
雖說成功的拿下了廣涼郡,但卻也付出了不少代價,導緻那幾年廣涼郡以及安陽郡之間的百姓民不聊生,怨天載道。
這算是天予帝這一生帝績中的唯一一抹敗筆吧。
但瑕不掩瑜,他終究是個千古明帝!
燕殊歎了口氣,仔細的在天予帝身上掃過兩眼之後,就開始用餘光打量周圍。
大皇子燕錫,二皇子燕括,三皇子燕閩,全都來了,且各自坐在一個角落,彼此之間并無關聯。
燕錫沉默不語,燕括神色陰暗不定,燕閩則閉着眼睛養神。
三個人誰都沒有說話,就這樣默默地坐在那裡,或觀望或沉思。
這時,帝王身邊的太監勸道,“殿下莫要一直跪在地上了,當緊夜涼傷身,還是趕緊起來吧。
”
燕殊便借着這個機會從地上站了起來。
白芍就跟他身後,也默默地站立了起來。
随後,燕殊就想找個地方先坐下來,靜靜地觀望。
可就是在這個時候,二皇子燕括不陰不陽的開了口,“父皇身子不好,你将個女人帶來做什麼?
今天我們燕家人才将她娶進門,父皇就得了如此重病,這種女人帶來隻會對父皇不利。
”
聽他話裡話外的意思,這要是老皇帝死了,罪魁禍首就變成了白芍啊。
燕殊當即黑了臉,不客氣的反駁道,“二哥這話說的何意,挽卿已與我拜了父皇母後,也拜了天地,已經是燕家的媳婦了。
作為燕家人,父皇生了病,難道不該過來看?
隻有那沒有良心之人,才會明知道父皇一病不起而不聞不問!
”
這話說的,算是将三個沒來的嫂子給得罪透了。
不過燕殊也不在乎了,在這個關頭,何必在意那些虛的,他隻想護住媳婦而已。
“你……”燕括被他這一番話噎的兩眼一瞪,有些不服氣,不過轉念一想旁邊還有兩個看戲的,他頓時又閉上了嘴。
沒道理鹬蚌相争,讓漁翁得利!
就這樣,兄弟四個全都沉默了下來。
時間滴滴答答的過去,約莫盞茶時間之後,已經平靜了許多的老皇帝忽然又開始掙紮了起來,且呼吸急促沉重,吓得四個皇子全都站了起來,圍在龍床前,一臉不知所措。
老太監趕緊的将院使給請了過來。
院使咬着牙給老皇帝如上次一樣紮了針,片刻之後,老皇帝的呼吸聲平靜了下去。
燕殊和白芍的心就一落。
隻是還沒過片刻,那呼吸聲又急促了起來。
院使吓得滿頭大汗,趕緊又給老皇帝紮了幾根銀針。
隻可惜這一次,銀針像是失去了效果一樣,老皇帝依舊在那裡急促喘息,胸口起伏不定。
院使一臉慘白的跌坐在了龍床前,突然開始大哭了起來。
這個時候,情況怎麼樣,不用說,衆人也知道了。
“父皇……”燕括第一個嗚咽着喊道,“父皇,你怎麼了……你别丢下兒臣啊。
”
“父皇……”燕閩也緊跟着喚了一聲。
大皇子倒是沒說話,隻是雙膝一軟,跪在了龍床前。
緊接着,乾元宮内所有的人嘩啦啦跪了一地。
宮外面的人聽到了動靜,也跟着跪了下去。
唯一沒跪的隻有玲珑,她左右看了兩眼,忽然兩眼一轉,趁着沒人擡頭的時刻,悄悄地溜進了乾元宮裡。
也就是在這個時候,一直不停喘着粗氣的帝王忽然擡起手,胡亂揮舞了起來。
宮殿内的衆人擡起頭,有些呆滞的望着帝王的動作。
緊接着,帝王說話了,聲音蒼老,但語氣中卻帶着滿滿的眷戀,“羲和……羲和……你别走……你可不可以别走……”
“羲和?
”白芍在心底嘀咕,這聲音怎麼那麼耳熟呢。
可想來想去白芍卻不記得自己何時認識過這樣一個叫“羲和”的姑娘,她隻得歎了口氣,靜靜地看着龍床上的帝王在那裡帶着哭腔呢喃。
“羲和……别走……我求求你了……可以不走麼?
”
已經走到了内殿門口的玲珑腳步定在了那裡,她望着龍床上閉着雙眼在那裡揮舞着手的老皇帝,有些難以置信的呢喃了一聲,“我羲和姨姨?
”
這一聲算不得大,但在這衆人都秉着呼吸的關頭是顯得那樣清晰,當即,四位皇子和白芍都扭頭看了過來。
當瞧見是玲珑的時候,白芍吓了一跳,連忙沖她擺手,“快出去,玲珑,快出去。
”
燕括見狀,瞥了一眼白芍,又看了一眼玲珑之後,兩眼一轉,陰陽怪氣的道,“不是燕家人的,有什麼資格進乾元宮。
本殿現在懷疑你另有目的,說不得就是來害我父皇的,來人啊,給我逮進死牢,聽後發作!
”
白芍被燕括這番話吓了一跳,下意識的就想反駁燕括的話。
結果玲珑已經在她張嘴之前脆聲反駁道,“我不是來害你們的,我是聽到有人在念我姨母的名字,所以過來而已。
”
玲珑姨母的名字……
一時間,衆人都呆愣住了。
玲珑見狀,又大喇喇的往前了幾步,站在了距離龍床不過二尺遠的距離,仔細的聽了兩句,之沉思道,“我确定……李羲和,這就是我姨姨的名字啊。
”
說完,又一臉不解的道,“可是我羲和姨姨已經避世多年不出了,大燕陛下是怎麼認識羲和姨姨的?
”
“這個我倒是知道一點。
”就在這時,那一臉木讷的大皇子揚聲道,“當年父皇能坐上皇位,全靠蒼周的一位王爺和他的王妃所幫助,後來時日久了,父皇似是對那王妃日久生情,隻可惜那王妃與蒼周王爺伉俪情深,父皇博不得佳人的心,隻好放二人離去。
”
“竟然有這麼一段往事在其中?
”玲珑一臉詫異的道,“這些我都不知道,但其中有一點很對,南浔叔叔和羲和姨姨的确是伉俪情深,這麼多年了一直恩愛如昔。
”
隻苦了那個一直深愛着李羲和的燕予天,愛而不得,甚至說不得,隻能将所有的情感盡數埋在心底,不敢露出一絲一毫。
到了如今垂死之時,才真正的從心底喊出了那個人的名字。
李羲和……
“羲和,羲和……你别走啊……”龍床上,老皇帝還在揮舞着手臂,隻可惜他力氣好像不多,每每擡起胳膊就很快的垂了下去,連在空中抓一下都坐不到。
那一刻,知道了真相的衆人都忍不住心酸了起來。
玲珑歎了口氣,上前兩步,真正的靠近了龍床跟前。
“你要做什麼?
”燕括第一個警覺的站了起來,望向玲珑,“你莫要想對我父皇不利!
”
“嗤。
”玲珑嗤笑着瞥了他一眼,冷冷道,“我隻是不忍心看他如此混沌,想幫他清醒起來而已。
”
說完,從腰間摸出荷包,右手一擡,就摸出了十數枚銀針,分别紮在了老皇帝的幾大穴道上。
當即,老皇帝就停止了喊叫,連正揮舞到半空中的手臂,也猛地垂落在了龍床之上,整個人十分平靜的躺在那裡,一動都沒有動彈。
内殿的衆人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片刻後,燕括忽然從地上竄了起來,指着玲珑便是怒斥道,“好你個居心不良的女子,你是不是被老四支使着想來害父皇的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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