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是東西,太不是東西了,我要告訴你兄弟姐妹,我還要告訴十裡鋪所有人,我生了這麼一個白眼狼兒子,一點都不孝敬我了,我是他娘啊,我生了他養了他,在他心裡還比不過幾個孩子啊。
我的錯,我生了個不孝的孩子啊。
”
堂屋門前,劉氏還在喋喋不休的斥罵。
白芍瞧了一眼為難不已的白川柏,終是歎了口氣,将那一盤子豆腐遞到了白川柏的手裡。
“去吧,爹。
”
說完了這一句話,白芍将手中長長的木箸收好,便頭也不回的進了西偏屋。
白川柏内心松了一口氣,趕忙捧着鐵闆豆腐送到了劉氏的跟前,“娘,您嘗一嘗,這是您孫女做的呢。
”
白川柏是想給自己閨女賣個好,沒想到劉氏接過了盤子之後,竟是連個好臉也沒給,直接扭頭進了堂屋。
他有些呆滞的站了片刻,直到白川連激動的撇過他的身子擠進了堂屋裡,他才如夢初醒的慘然一笑,扭頭回了西偏屋。
“孩子他爹。
”吳氏瞧見了白川柏這樣,有些擔憂的過去,拉起了他的雙手。
“我沒事。
”白川柏安撫的看了吳氏一眼,而後勉強咧嘴一笑,證明自己沒事。
“你啊……”吳氏知道白川柏是故意安慰自己的,不想讓自己擔心,所以便拍了拍白川柏的手,沒有說其他,隻和白川柏手拉着手,坐到了床沿之上。
十幾年的夫妻了,吳氏和白川柏默契得很,此刻都沒有說話,享受難得的溫馨時光。
白芍幾個孩子也不會沒眼色的往前鑽,隻躲在自己的床上,頭上蒙了一層薄薄的被單,和白微交耳說着一些私密話兒。
第二天一大早,因為試吃過了這鐵闆豆腐,白老三一家都信心十足的,帶着調料,帶着花生油,以及攢下來的零錢,去了出雲鎮上。
先去了侯常遠的打鐵鋪子那裡把裝了鐵闆的平車給拉了出來,白川柏又現砌上了個小地鍋,侯常遠在一旁瞧着有趣,又給地鍋上裹了一層鐵皮,乍一看上去,竟有一點像現在的爐子了。
白芍瞧着,心中就忍不住一動。
“二叔,你說,可以造出來這樣的,圓筒狀的,裡面放瓦磚那種材料耐燒,外面圍一層鐵,能放些炭啊什麼的,上面做成圓形,可以放個鍋啥的……”白芍一邊比劃,一邊把心中所想的爐子的樣子給描畫出來。
“這樣的,我聽着咋像大戶人家用的那種放香的爐子,他們一般叫香爐,不過沒你說的那麼大。
”侯常遠沉吟了一下道。
“真的有啊。
”白芍激動了,如果可以做成爐子方便上下拎動的話,可比這地鍋要好多了。
“有是有,就和你的那個不一樣。
”侯常遠遲疑了一下,片刻後,似是堅定了信念,道,“不過小芍兒隻要你想要,叔試試看能給你做出來不。
”
“真的啊,謝謝二叔。
”白芍又笑眯了眼睛。
“不要客氣,誰讓二叔那麼喜歡你的,二叔沒有閨女,這輩子就稀罕閨女……”侯常遠也跟着爽朗的大笑。
白芍在打鐵鋪子停留了約莫半個時辰,把爐子的樣圖按照本地人的審美略作加工之後,交給了侯常遠。
他們一家五口就離開了打鐵鋪子,去找了個地方,先把攤子停下來占個地方。
今天是個大集,很多想要賣東西的百姓早早的就在路兩邊占據了攤位,得虧白芍她們起的非常早,即使在打鐵鋪子裡耽誤了一會,這會也不算晚,才占得了一個位置。
“爹,你去買點豆腐,先買三十塊吧。
”
白芍拿着從侯家打鐵鋪子裡帶來的水,在那裡認真的擦洗鐵架子。
白微和吳氏給她幫忙,白川柏便帶着白雲實去了豆腐攤子。
因為侯常遠給他們用的好鐵,後來又精心捯饬了好長時間,所以隻需擦了兩三遍,那一層鐵闆就十分幹淨了。
在晾幹鐵闆的過程中,白芍把需要的料分别放在一個小碗裡,又把小碗并排放在了一旁備取。
小蔥因為準備的很多,小碗裝不下,幹脆裝了一大海碗,排在最靠近白芍的位置。
如此排放了一溜的大小碗,各種顔色都有,乍一看過去,倒也挺喜人。
這不,隔壁賣香瓜的攤主就在一旁笑着問道,“大姐,這是賣啥的?
”
因為白芍實在太小了,衆人隻當她是個孩子,以為這是吳氏弄得攤子,便紛紛的詢問吳氏。
吳氏笑了笑,“是賣鐵闆豆腐的。
”
“豆腐就豆腐,咋還鐵闆?
”賣香瓜的攤主又忍不住好奇的問了一句。
“就是鐵闆上做出來的豆腐啊。
”白芍在一旁脆生生的道。
那攤主睜大眼睛,顯然是不解,如何在鐵闆上做豆腐。
不過白芍不打算回答她,就得這樣吊着胃口才好呐,到時候一出鍋了,才會有人好奇的過來買。
就這樣與旁邊人閑聊着,白川柏提着兩手的豆腐回來了,白芍見狀,便趕忙的讓吳氏燒火。
白川柏則洗了手在一邊片豆腐。
等到地鍋上的火上來了,豆腐也片好了,白芍便踩着一個矮凳,拿着長木箸,像模像樣的掌起廚來。
“竟然是這孩子做。
”周圍人顯然驚訝不已。
吳氏和白川柏都笑着沒有說話。
白芍心無旁骛的做着鐵闆豆腐,考慮到此刻買東西的人還都沒有密集起來,所以隻做了大約半個鐵闆的量。
約莫一盞茶時間過後,鐵闆豆腐的香味慢慢的飄了起來,因為考慮到這東西實在太熱了,如果用油紙包的話,很容易燙到别人的手,所以白芍讓吳氏準備了很多的白盤子。
隻要是買了在這吃的,就統統用白盤子裝。
“這味道,真香,多少錢一份啊?
”那賣香瓜的女子最先忍不住湊上前來。
這個白老三一家昨天晚上就商量過了。
豆腐一文錢能買兩塊,兩塊豆腐大概能出中等一盤的鐵盤豆腐,然後再加上配料茴香粉以及小蔥等等,還有人工費用,準備收四文錢一份。
四文錢,不是個很高的價格,很多人家都能拿得起這個錢,買一份鐵闆豆腐嘗嘗鮮。
所以,在聽白芍說了價格之後,那賣香瓜的女子直接掏出了四文錢,買了一份。
因為就在旁邊吃,白芍就拿着白盤子給拾了一盤子,又附贈了一根小木箸,用來插着吃。
“哎,真的好吃……”賣香瓜的女子吃了一口,這麼驚歎道,“這個真香,真好吃。
”
如果說,白芍最開始做鐵闆豆腐的時候大家都在觀望,那麼在賣香瓜女子買完吃了之後,就紛紛有人意動了起來。
無他,隻因為這味道是太好聞了。
所謂萬事開頭難,在賣出去第一盤之後,那半鐵闆的豆腐,便紛紛的賣了出去。
白芍感激那賣香瓜的女子,瞧她吃完一盤之後還有些意猶未盡,便又主動拾了半盤子送給她。
那賣香瓜的女子禮尚往來,也送給了她們幾個香瓜。
“大姐,你家這個閨女真厲害,這麼小就會做東西了,我們家丫頭比她大個兩歲,現在還不知道做飯呢。
”那賣香瓜的女子同吳氏拉呱。
拉呱在本地土語,就是聊天的意思。
“許是不愛做飯呢,有些孩子愛做些吃食,有些孩子愛别的呢。
”吳氏抿了抿嘴,并沒有膨脹的誇自家孩子,而是反而過來誇贊了賣香瓜女子的孩子。
賣香瓜的女子顯然很是受用,“嗨,管她呢,人這一輩子,也就當閨女這兩年最自在,咱當爹娘的要是不寵着她點,以後到了婆家隻會更艱難。
”
這話,顯然是戳中了吳氏的傷心事,她低垂下了頭,半晌沒有說話。
那賣香瓜的女子才反應過來,“哎呀大姐你沒事吧,我……”
吳氏搖了搖頭,勉強的笑了笑,同賣香瓜的女子說起了别的事情。
而白芍,在那半鐵闆的豆腐賣完之後,信心滿滿的坐了一整鐵闆的豆腐。
結果,不知道是不是太多了,還是怎麼回事,竟沒人過來買了。
一直到這豆腐都快煎老了,還是沒有人來買。
白微就有些着急了,“芍兒,是不是咱價格定的高了,要不然再降點?
”
白芍搖了搖頭,很是鎮定的安慰了白微,然後從鐵架子下面拿出了兩個白盤子,又把鐵闆豆腐切碎幾個,盛在了盤子裡,又插上了幾個木箸,放在了鐵闆架子最外面。
“來人啊,來人啊,鐵闆豆腐試吃了,不好吃不要錢,大家來嘗一嘗了,可以試吃的喲。
”做好了這一系列的事情之後,白芍擦了擦手,把兩隻小手卷起來放在嘴邊,突然大聲吆喝了起來。
她這一聲喊,可以說是讓半個集市裡的人都扭過了頭。
很多人抱着一種“不占便宜白不占”的想法,紛紛過來試吃了一口鐵闆豆腐。
“小姑娘,你這是不是真的不好吃不要錢?
”一個光頭大漢問道。
“大叔,那你覺得好不好吃呐?
”白芍沒有回答他,而是笑眯眯的反問了一句。
“好吃,好吃。
”那人砸吧了一下嘴,隻覺得那香味依舊彌漫在口腔中,實在是無法昧着良心說不好吃。
“那大叔要不要來一份?
在這吃還是帶走啊?
”白芍看見了光頭大漢的表情,順勢就問道。
“在這吃,多少錢。
”光頭大漢很是爽快的問道。
“四文錢一份,先買的多給一塊。
”白芍眨巴着眼睛道。
那光頭大漢先是一愣,随後擡手把四文錢放到了鐵架子的另外一個角落裡,大笑道,“來,給我來一份。
”
“給我也來一份。
”
“我我我,我也要一份。
”
在他之後,很快響起了各種聲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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