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本王說，能不能不走。
”鳳清湛滿臉認真的重複了一遍，拔高了聲音，态度卻一如之前溫和。

　　他像是如他說的一樣，真的信了葉拂衣所謂風大聽不見的理由。

　　可隻有葉拂衣知道，他絕對不信。
不僅不信，而且還覺得她這理由過于扯淡。

　　她正是笃定了這一點，才會這麼開口，希望鳳清湛能借機明白她不好擺明了來說的為難。

　　可他非但沒有，居然真的重複了一遍！

　　葉拂衣對着他微微一笑，咬了咬牙根方才開口道：“熠王殿下，有沒有人說過你這個人真的很欠揍。
”

　　“有。
”他如實道。

　　葉拂衣沒有猶豫，果斷追問道：“那個人應該就是我，對吧？
”

　　鳳清湛如同乖寶寶一般點了點頭。

　　他這模樣，竟有幾分像是那些認真回答完問題等着老師獎勵糖果的乖孩子。

　　要是别人，此刻看着他這個模樣定然心都化了，指定是要什麼給什麼。

　　哪怕是留下不走，也抵不過他如此乖巧的一面。

　　可葉拂衣不是别人。
她當初也有過這樣認真等候誇獎的時候。

　　隻是她等來的從來都不是誇獎，更沒有半點善意。

　　要麼一頓鞭子，要麼便是一天水米不見。
再不然，便是被扔到訓練營裡折騰了幾天看她命到底又多硬。

　　往昔種種在眼前揮之不去，畫面對葉拂衣而言清晰可見，仿佛如昨日。

　　她嗤笑一聲，對上鳳清湛那雙誠摯的雙眼，反問道：“熠王殿下可知人間疾苦？
”

　　鳳清湛聞言皺眉，好看的眉眼間一絲痛苦閃過，最終隻化為一聲歎息。

　　他沒有葉拂衣想的那般口才了得，将自己過往的痛苦經曆拿出來渲染。
而是在歎息之後，低喃道：“世人皆苦。
”

　　葉拂衣心頭一震，看着鳳清湛的眸間不免多了詫異。

　　她從未想到他會對人間疾苦有這樣的了解。

　　她本以為他這般生在皇家的富貴人，最多不過是受了那些爾虞我詐的苦，厭倦了勾心鬥角。

　　她本以為他至多不過是怨恨當初下毒害他之人，覺得眼盲已經是天大的疾苦。

　　是啊，這些不過都是她以為而已。

　　“拂衣，你怎麼了？
”鳳清湛看葉拂衣眸間多了傷感，不免慌了神。

　　往日裡她都是清冷以對，哪怕是遇到危險之時也不過是多了戾氣。
可今日，她竟是傷感？

　　之前在提及她生母的時候她不過隻是溢于表面的傷感，讓人一眼能看穿。

　　可如今，她所透漏出來的感傷，來自内心深處，讓人不由自主與之共情。

　　“沒什麼，你多慮了。
”擋住鳳清湛要為自己擦淚的手，葉拂衣深吸一口氣壓回淚意。

　　那些多餘的感情太過廉價，不該是她應有的。

　　若是讓老大知道她差一點在一個男人面前哭出來，必然是要笑話她的。

　　鳳清湛怔怔的收回手，看着葉拂衣強撐的模樣，更為心疼。

　　“在本王面前，其實你不必如此。
”鳳清湛低聲開口，語氣多帶無奈。

　　他知道她之前受過太多苦楚，這一路走來不易。

　　可現在不同，她有他在身側，往後一路的風風雨雨，都有他來替她分擔。

　　葉拂衣垂眸收斂情緒，等自己冷靜下來之後，方才擡眸對上鳳清湛擔憂的雙眼語，語調冰冷道：

　　“王爺多慮了，我一切都好，遠沒有王爺擔心的那般。
”

　　她盡力保持與鳳清湛的距離，不願意将本就不多的情感再分給旁人。

　　她知鳳清湛平日不喜與人交好，若是真的喜歡上一個人便是一輩子，心中再容不下他人。

　　正是明白這些，所以她才不願意讓他一顆心完全放在她身上。
因為她很有可能配不上。

　　她正微微出神間，手突然被鳳清湛一把抓住。
她試圖抽出，卻是枉然。

　　“拂衣，本王知道你有諸多顧慮，諸多的不得已。
可本王都可以陪你面對。
而你，難道連賭一把的膽量都沒有嗎？
”

　　鳳清湛握着葉拂衣的手攥的很緊，雖不至于弄疼她，卻也絕對沒有抽出來的半分可能。

　　葉拂衣試了幾次無果之後，才不得不正式鳳清湛。

　　他原本帶着溫情的眼中此刻被太多急迫取代。
隻是葉拂衣分得清這種着急是想得到她的答案，而并非什麼别的。

　　鳳清湛不是有壞心的人，如同他的身份一般，為人光明磊落，不愧對北禹百姓的信任。

　　“鳳清湛，我有些話不能和你明說。
但我娘親到底是死了還是消失了，你能确定嗎？
”葉拂衣沉聲開口，有些不忍面對鳳清湛的雙眼。

　　她不是傻子，看得出含情脈脈和焦急之間的分别。

　　他是急着等她解釋，可她看得出，他眼中帶着歡喜，絲毫不加掩飾的歡喜。

　　這種感情對于這種身份的他而言，其實是緻命的。
可依她看，他并不在意這些。

　　甚至于，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早已經傾心于她，再難改變心意。

　　“夫人的事情本王不該參與。
可你這話，是否是在告訴本王你要如她一般消失？
”鳳清湛握着葉拂衣的手越發收緊，面上緊張更甚。

　　面對這麼聰明的他，葉拂衣竟然不知道一時間是應該誇他，還是應該感慨。

　　“你難道也舍得丢下這裡的一切離開？
”鳳清湛急切追問，看着葉拂衣的眸間滿是緊張。

　　他害怕她會說是。

　　他知道過往葉家對她造成了太多傷害，可他不會，他會用也餘生幾十年來将她視如珍寶。

　　葉拂衣本想果斷說是。
可她對上鳳清湛的雙眼，卻突然遲疑了。

　　驕傲如他，已經為她放下了太多。
若是她毫不留情的要走，他大抵是會傷心的。

　　思及此，葉拂衣心中糾結萬千，最終還是決定将殘忍的話先說出口。

　　可她剛張嘴，卻隻聽葉德海氣急敗壞的一句逆女出口。

　　她僵硬着身子轉身，對上葉德海氣急敗壞的雙眼，不屑一笑道：“怎麼，這麼快就醒了？
看來，我當時就應該在藥裡多給你加點兒東西，讓你睡他個三天三夜才最合适。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