終于等到姜媚表明自己的心意,裴景川拿出皇後懿旨。
皇後憐惜姜媚孤弱無依,隻希望她餘生喜樂,不想用太多規矩約束她,所以姜媚的婚事可以自己做主,不必等皇後同意。
“皇後娘娘分明下了懿旨,三郎為何不早點拿出來?
”
想到裴景川看了自己寫給皇後的信,姜媚的臉頰控制不住發燙,為了讓皇後成全,她用詞大膽又直白,好像不能跟裴景川在一起,她都活不下去。
裴景川沒有借機逗弄姜媚,肅然道:“若是軟軟變了心,喜歡上别人,這份懿旨我是永遠都不會拿出來的。
”
姜媚眸光微閃,眉眼染上笑意,原來矜貴驕傲的裴三郎也會有不那麼自信笃定的時候。
有皇後懿旨在,何大人自然很樂意做證婚人,但他有些擔憂:“婚姻大事絕非兒戲,裴大人這麼快就與家裡商量好了?
”
“來麗州之前就商量好了,大人不必擔心。
”
何大人:“……”
所以你小子就是奔着公主來的,之前還裝什麼不熟?
裴景川之前很沉得住氣,确定姜媚的心意後,便着急起來。
在他的催促下,婚禮定在一個月後。
雖然時間有些趕,但裴景川早就讓人準備好了喜服和下聘婚禮要用的東西,倒也不會太倉促。
趁這個時間,何夫人教了姜媚一些做州府夫人的技巧。
與蕭氏和秦夫人之前的教導不同,何夫人并沒有高高在上,而是出于善意的給出一點過來人的經驗。
“公主和裴大人日後要常居麗州,雖無長輩約束,遇到事卻也無人撐腰,你們二人在麗州的身份是最尊貴的,但也要防着小人作祟,官場裡的人想往上爬,商人想得官府庇護賺大錢,有些地痞無賴隻要沾上一點兒就敢打着裴家的旗号在外仗勢欺人,都要妥善處理才行。
”
姜媚雖然沒有成為自家兒媳婦,但見到裴景川對姜媚的用心,何夫人也知道自己兒子比他差遠了,心中并無怨念。
而且裴景川不可能一輩子都在麗州做州府,賣他和姜媚一個人情,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拉扯何家一把。
“我确實有好多不懂的地方,請夫人多多指教。
”
姜媚态度極好,何夫人也不藏私,把自己的經驗傾囊相授。
不知不覺,便到了婚禮前夕。
府裡各處挂上紅綢,門窗也都貼上喜字,姜媚的卧房更是精心裝扮了一番。
明日要起得很早,姜媚知道自己應該早睡的,但坐在屋裡她卻一點兒睡意都沒有。
喜服和鳳冠都已擺在屋裡,她卻還是覺得很不真實。
她真的……要和裴景川成婚了嗎?
這次會不會又出什麼意外?
正想着,窗戶被輕輕叩響。
“誰?
”
姜媚立刻警覺起來,卻聽到裴景川的聲音:“是我。
”
麗州的男女之防沒有瀚京嚴,但婚禮之前,未婚男女不得見面的習俗還是有的。
整整一個月沒有見面,突然聽到裴景川的聲音,姜媚才發現此時此刻她其實很想見到他。
姜媚起身想去開窗,手剛碰到窗棱裴景川的聲音再度傳來:“别開窗,一個月都等了,最後一天别壞了規矩。
”
裴景川似乎是靠着窗在說話,聲音從姜媚頭頂落下,隔着一層紗窗,反倒更加親昵。
姜媚指尖微蜷,收回手,低聲問:“三郎怕壞了規矩怎麼還趁夜前來?
”
已是八月底,夜裡隻有一彎細細的月牙,夜色濃郁,裴景川的身影籠在夜色中,隻有姜媚的影子投在窗上。
裴景川擡手描摹着窗上的輪廓,含笑道:“第一次成婚,我怕你緊張。
”
姜媚把腦袋貼到窗上,輕聲道:“我确實很緊張,三郎呢?
”
裴景川本來想說不緊張的,但話到嘴邊,卻如實道:“緊張。
”
按理說,他見過很多大場面,也和姜媚經曆過生死,如今終于修成正果,應該開心期待才是,裴景川都很意外他竟然會有些緊張。
倒不是怕接親的時候出錯,他是怕姜媚莫名其妙又消失不見,畢竟她已經有好幾次前科了。
姜媚倒是因為裴景川的回答放松了些,她的唇角不自覺上揚:“三郎一般都用什麼辦法緩解緊張?
”
“緊張多是因為還有不确定,你害怕什麼就要面對什麼。
”
比如他怕她跑了,就親自來這裡确認看看。
裴景川的話戳中了姜媚,她認真思索了一番,撫着窗紗問:“三郎,你真的确定要跟我共度一生嗎?
”
雖然他們一起經曆了很多,雖然她已經成了公主,她卻還是覺得他高高在上,不是她可以攀折的高枝。
她怕這是黃粱一夢,更怕這夢破碎,她再無抽身離去的勇氣。
姜媚問完,外面一片安靜,隻有偶爾的花葉被風吹動的聲音。
一直沒有得到回答,姜媚的心一下子懸起來,有些懊惱自己竟然在大婚前夕還問出這樣的問題。
裴景川的全部身家都在她身上了,連名分都是他強求來的,他還為她來了麗州,她怎麼能懷疑他的真心?
“三郎,我錯了,我不是懷疑你的真心,我隻是覺得自己好像不夠好,配不上你,你别生氣好不好?
”
窗外還是安安靜靜,就好像裴景川根本沒有來過。
姜媚越發心慌,片刻的遲疑後,她推開了窗。
屋内明亮的燭火透過窗戶驅散黑暗,照亮一方小小的天地,卻沒有裴景川的身影。
“三郎?
”
姜媚又喚了一聲,撐着窗沿便要翻出窗去,裴景川終于從夜色中現身,扣住她的後頸,狠狠吻上來。
剛剛的問題确實惹怒了他,這個吻帶着懲戒的意味。
姜媚一手撐着窗,一手扶着窗沿,大半個身子懸在外面,毫無反抗之力,隻能被裴景川掠走呼吸,攻城略地。
自她中毒回京,兩人已有差不多一年未曾親近,唇齒相依,理智皆被粉碎,隻剩下本能的思念和渴望。
不知過了多久,裴景川終于放開她。
昏暗的光暈下,他眸色幽暗,如同饑腸辘辘的狼,要把姜媚整個人都吞下去。
裴景川單手托着姜媚的臉,拇指指腹擦去她唇上的水潤,啞聲問:“還有不确定嗎?
我可以進屋告訴你我有多想跟你共度餘生。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