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媚知道投毒這個念頭很荒唐也很瘋狂。
姜媚不覺得自己的命有這麼值價。
但,她見過瘋子。
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,姜媚讓白亦分别取了幾戶人家的井水回來。
為了給詢兒補身子,前些日她讓廚娘買了些小雞回家養着,此刻正好拿來試驗。
姜媚在每隻雞脖子上拴了不同顔色的絲線,然後分别喂水給它們喝。
半個時辰後,幾隻小雞陸續倒地不起,唯有系着紅繩那隻依然精神抖擻。
這隻雞喝的是他們院子裡的水。
“有人在井裡投毒?
”
白亦脫口而出,神情變得冷肅。
姜媚沒有說話,渾身的血液都變得冷凝。
為了殺她,竟然搭上了這麼多人的性命,連老人小孩兒都不放過,幕後之人還能稱作是人嗎?
情緒激動之下,姜媚又咳嗽起來。
肺腑痛得厲害,心髒更是像被一隻大手死死掌握,呼吸都很困難。
沒一會兒,姜媚咳出血來。
她沒來得及用帕子捂着,血直接濺在地上,觸目驚心。
白亦立刻說:“我這就去找老爺,求老爺想辦法!
”
既然不是疫病,那他就不用顧慮那麼多了。
白亦說完要走,院門卻被人用力砸了起來。
白亦皺眉,開門想看看怎麼回事,一柄寒劍刺了過來,他下意識地提刀去擋,雙方交起手來。
兩人打得不可開交,有人趁機進屋,挾持了姜媚:“住手!
再亂動就對她不客氣了!
”
明晃晃的劍抵在姜媚脖子上,白亦當即停手,仍被狠狠踹了一腳,刀也被踢飛出去。
“眼下疫病橫行,為了不讓事态擴大,所有人都要去城外集中治療,我等奉命行事,誰若是敢反抗,一律格殺勿論,知道嗎?
”
這些人穿着禦林軍的黑甲,面上蒙着面巾,皆是殺氣沉沉。
姜媚不知他們奉的是朝廷的命還是幕後真兇的命,見他們要進屋搜人,連忙開口:“這不是疫病,是有人下毒,這幾隻雞就是被毒死的,你們取幾乎人家的井水一驗便知!
”
“是不是毒自有太醫院的人查證,還輪不到你說話。
”
這些人根本沒把姜媚的話當回事,直接進屋把人都抓了出來。
丫鬟和廚娘吓得驚聲尖叫,清檀還算冷靜,一直護着詢兒。
“姑姑别害怕,是有人故意下毒,就算和外面的人待在一起也不會染病的……”
姜媚話沒說完,後頸一疼,被劈暈過去。
再醒來時,入目的是一座破破爛爛的院子,手腳皆被綁住,連嘴也被堵住。
“嗚嗚……”
姜媚發出聲音,艱難地挪動身子,耳邊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:“姜娘子别白費力氣了,朝廷下了令,讓咱們在這兒等死呢。
”
姜媚靠着柱子,艱難地坐起來,就見附近染了病的街坊都在這裡,但隻有女眷,男女應該是分開的。
姜媚找了一圈,并未發現清檀和丫鬟廚娘的身影。
她擡擡手和下巴,想讓她們幫自己解開,這些人卻無動于衷。
“官差說姜娘子瘋了,不能解開,不然會傷人,咱們也沒幾天能活了,姜娘子還是安分些吧。
”
在姜媚醒來之前,這些人哭過也鬧過,但都沒有用,這會兒俱是精疲力盡認了命。
“嗚嗚嗚……”
姜媚拼命搖頭。
她沒有瘋,那些人在撒謊,他們怕她說出真相!
詢兒和清檀他們沒中毒,不能白白死掉,她得救他們!
姜媚着急得落下淚來,這些人卻越發覺得她真的瘋了。
“我知道姜娘子不甘心,但男人就是這樣,上床的時候,什麼情話都能說出口,一碰到利益,就什麼都顧不了了。
”
“這都好幾天了,那位公子也沒派人來接娘子走,多半是不會來了,娘子就認了吧。
”
姜媚不願認命,也不能認。
裴景川雖然沒在瀚京,但白亦和他留下來那些暗衛都是身手高強的,隻要有機會,白亦肯定會來找她的。
姜媚很快鎮定下來,她見牆角有碎瓦片,一點點挪過去,悄悄撿了瓦片磨繩子。
許是怕裴景川回來會查出破綻,他們雖然被關在這裡,卻沒有受到任何傷害,到了時間還有人送飯和藥來。
不過沒人幫姜媚解開繩子,也沒人喂東西給她吃。
到了夜裡,所有人都在咳嗽,直到天快亮的時候,才勉強睡過去。
姜媚這時也終于磨斷了繩子,趁着沒人注意,她立刻解開腳上的繩子,輕手輕腳地走出去。
這是一座荒廢了的兩進宅院,院子裡沒有點燈,雜草叢生,在灰蒙蒙的日光下,如同鬼屋,瘆人的緊。
姜媚并不害怕,很快找到後門,但門從外面鎖上了,還有人把守着,根本出不去。
姜媚找了一圈,所有門的情況都是如此。
姜媚喘了會兒氣,感覺呼吸越發困難,慢慢地折返回去。
天光大亮,衆人已經醒了,見她自己磨斷了繩子也沒什麼反應。
反正都要死了,還這麼折騰有什麼意思呢?
“大家聽我說,我們不是染了疫病,而是被人下毒了,隻要找到解藥,我們就還能活。
”
衆人神情麻木,像是沒有感情的木偶。
姜媚繼續說:“我用井水試過,也就半個時辰的樣子,我家的雞就被毒死了,隻要官府知道有人下毒,太醫院的禦醫一定能找到解毒辦法的,你們願意等死,就不想為自己的孩子搏一線生機嗎?
”
最後一句話戳中了衆人的心,有人歎着氣問:“這裡的門都被鎖上了,外面還有人守着,姜娘子自己不也看過了嗎,我們還能做什麼?
”
“我們可以在後院牆角挖個洞,隻要我能從洞裡鑽出去,就能找人來救大家。
”
姜媚的臉色蒼白得厲害,眸子卻亮得驚人。
受她感染,衆人坐直了些,卻還是有些懷疑:“就算你能從這裡逃出去,也進不了城,而且官差都說你瘋了,誰能相信你說的話“”
“秦家公子會信,我送了一份曲譜給他,但被燒殘了,為了那份曲譜,他會幫我,之前那位太醫就是因為秦家才來的。
”
在姜媚的提醒下,衆人都想起之前禦林軍逼着她回憶曲譜的場景。
見衆人面露動搖,姜媚繼續道:“大家應該知道,一旦吐血,距離毒發身亡就不遠了,我的時間不多了,要是我死了,那就真的一點兒希望都沒有了。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