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章 生病
她滿臉擔憂地看着沈清棠。
臉頰上的紅印已經很深了,粗糙的磨砺帶來的疼痛讓沈清棠漸漸清醒,方才湧起的驚懼害怕也在這寒日冷風中慢慢消退下去,隻心裡仍是慌。
胸膛裡撲通直跳,面上也是生白的可怕。
采薇何曾見過她這副模樣,“姑娘你别吓我,你到底怎麼了?
”
沈清棠終于回神,搖了搖頭,“我沒事。
”
她遊魂似兒地回了銜雪院。
在院子裡摘花葉玩的落月看見她,興緻沖沖跑過來喚她,也被忽略。
落月一時怔愣住,滿頭霧水,眼睜睜看沈清棠提裙上台階。
人恍恍惚惚,腳步也輕飄飄的。
徑直推門進房。
等采薇跟着進去,人已頹然癱倒在了床榻上。
沈清棠病了。
病情來勢洶洶,人也燒得糊塗,直接便病得下不來床。
大夫來看病,聽禅院的裴老夫人也得了消息過來瞧她,看床榻上形容憔悴的姑娘,極是心疼,“可憐的孩子,好端端的,怎麼突然病成這個樣子。
”
采薇不敢言語,隻說姑娘一時貪涼,不慎見了風,這才病了。
“姑娘任性,你們這些底下做丫鬟的便該勸着,怎麼能任她胡來。
”
裴老夫人惱着将采薇訓斥了一頓,采薇也不敢辯駁,隻管聽着。
等裴老夫人走後,沈清棠将她喚到床前,歉疚看着她,“采薇,委屈你了。
”
為了她平白受這一場訓斥。
采薇搖搖頭,“不委屈。
采薇腦子笨,幫不上姑娘,不能為姑娘解憂。
隻能為姑娘做這一點小事。
姑娘隻要不嫌采薇愚笨就好。
”
也是奇怪,向來不問世事的無沁齋聽了沈清棠病了也派嬷嬷來看。
“夫人說,姑娘此番病來得急,怕不止是尋常風寒,許是上次去望安寺時沖撞了佛祖也未可知。
她特意去佛前求了道符來,姑娘将它放在床頭,好驅邪避煞。
”
沈清棠勉強撐起身子,讓采薇将符接過來,親自對嬷嬷道:“回去替我謝謝伯母。
她病且未好全,就替清棠這般操心。
是清棠的罪過。
我一定将它好生放在床頭,不辜負伯母的心意。
”
嬷嬷回了無沁齋,将這話原番說給江婉聽。
她手撚着佛珠,輕輕歎,“倒是個心思玲珑的,可惜了……”
沈清棠果然将那符放在床頭。
裴子萋偶然過來瞧見,問她,“妹妹何時也信起這個來了?
”
她們姐妹雖常随裴老夫人去望安寺,可她心裡知曉,鬼神之說,沈清棠一貫是不大信的。
沈清棠也的确是不信,垂着眸輕聲道:“是伯母派人送來的。
長輩的心意,總不好推辭。
”
裴子萋是裴老夫人膝下長大的,對于這個常年将自己關在院裡求神拜佛的母親并沒多大感情。
聽了也隻不甚在意點點頭,又問沈清棠,“妹妹的病,今日可好些了?
”
沈清棠點點頭,“吃了這兩日的藥,已經好多了。
”
“那就好。
”裴子萋看着她,忍不住道:“妹妹快些好吧,你病的這兩日,我都快悶死了。
祖母也不讓我一個人出去玩,每日隻讓我在房裡繡花寫字。
”
她伸出雙手給沈清明棠瞧,“你看,我這繭子都快寫出來了。
”
沈清棠抿着唇笑,“姐姐怎麼不去西院找嫂嫂說話?
”
裴景明的正妻曹氏,隻比她們略大兩歲。
“可别提嫂嫂了。
”裴子萋聞言撇撇嘴,“我前幾日去西院了,結果那裡正鬧得緊呢!
他們夫妻房裡的事,我哪裡好摻和,趕忙走開了,現在不敢再去。
”
她悄悄将事說給沈清棠聽。
原是裴景明色心不改,在外頭偷偷包了個私妓。
此事本來遮掩得嚴實,卻不知怎的叫行露知道了,她明着沒鬧,暗裡卻将這事捅給曹辛玉知曉。
曹辛玉哪能受得了此番委屈,一哭二鬧三上吊,要裴景明與那私妓斷個幹淨。
眼下裴景明與那私妓正是你侬我侬之時,如何能依。
夫妻倆為這事現今吵破了天去,連聽禅院也驚動了。
裴老夫人不勝其擾,當衆放出話去,裴景明若是再敢去尋那私妓,她就讓人打斷裴景明的腿。
“祖母發了話,三哥哥哪兒還敢去呀!
這不,天天在院裡和嫂嫂吵呢,怪她把這事鬧大了,吵到祖母面前去了。
三嫂嫂現在天天在家哭,哭得我都瘆得慌,哪裡還敢過去。
”
說到這裡,裴子萋又想起一事來,輕輕湊到沈清棠耳邊說,“妹妹你知道嗎?
原來先前祖母還存了将你許配給三哥哥的心思呢!
”
前些日子底下丫鬟們碎嘴,說起西院的閑話時,順嘴提起了這一樁舊事,叫裴子萋無意聽見了。
“我竟不知祖母原先還存了這個心。
”
裴子萋現在想起來就替她憤憤不平,“還好妹妹你沒嫁過去,三哥哥哪是良配呀!
你看西院現在烏煙瘴氣的。
妹妹若是嫁過去,就你這溫溫柔柔的性子,還不叫哥哥院裡那群人給生吞了。
”
“是啊。
”沈清棠神色黯然,喃喃附和。
連裴子萋都看得明白的道理,裴老夫人如何能看不透,不過權衡利弊後,決意将她舍棄罷了。
說到底,不是自家嫡親的孩子。
那風言風語叫裴子萋聽見,自然也躲不過曹辛玉耳裡。
她原就對自己這一場親事頗有微詞,雖說是高嫁,可一進門就有個肚子大了的小妾等着她。
現在又傳聞本來要嫁裴景明的是府裡的沈姑娘,不過因着裴老夫人心疼她,舍不得她嫁來這虎狼窩,這才尋了她嫁過來。
她聽着,心裡的怨氣越發深重,又添這偷偷豢養私妓一事,越發看裴景明不順眼。
入夜也不讓他進房睡,連帶着他的東西也扔得遠遠的。
裴景明吃了閉門羹,又來偏房裡尋行露。
她早早把燭熄了,門也鎖得死死的。
裴景明敲了老半晌,愣是沒人應。
這天寒地凍的,在外頭能生生催人命。
裴景明也是惱了,一咬牙,一跺腳,就潛出府去尋他的新歡。
私妓豢養在棗家子巷,兩進一出的小宅院,敲開門便有柔弱無骨的手摟上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