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7章 流産
曹辛玉流産了。
她前兩月才懷的身子。
裴老夫人極看重這裴家的第一個重孫,萬事不讓她經手,還安排了自己身邊的兩個嬷嬷去照顧。
不想這般精細,卻還是叫人鑽了空子。
院子裡,行露被幾個力氣大的嬷嬷反擰着手,跪在地上,神色淡然。
倒是屋子裡的曹辛玉,得知了自己流産了的消息,哭得泣不成聲。
見着江婉幾人進來,她勉強撐起身子,聲嘶力竭哭喊,“母親!
您要為我腹中的孩子報仇啊!
就是外頭那賤人幹的,她把落胎的芫花偷偷下在我的茶水裡。
”
“我可憐的孩子啊……就這樣被她弄沒了命……”
旁邊嬷嬷丫鬟連聲安撫她。
江婉也出聲,“你剛落了胎,好生歇着顧好自己的身子,其他的事,家裡自會為你主持公道。
”
她派了貼身的嬷嬷來審行露,都不必問,行露自己就将事情原委全部交代了。
原是她去歲被曹辛玉罰跪落胎便開始懷恨在心。
這幾月來,她面上裝得對曹辛玉言聽計從,甚至主動告知她裴景明偷養私妓一事,為的不過是打消她的戒心。
曹辛玉也是愚蠢,還以為一個再也沒了子嗣傍身的妾室隻能乖乖依附于她,當真對她毫不顧忌。
“她殺了我的孩子,我現在殺了她的孩子,為我的孩子報仇,有何不可?
”
行露這話說得坦坦蕩蕩,旁人聽着卻是唏噓。
她被關進了柴房裡,等着交給裴老夫人發落。
聽禅院裡,裴老夫人驟聽得這個噩耗,差點沒背過氣去,好不容易叫嬷嬷拍着背嗅着鼻煙壺順過氣來。
丫鬟們又來報,說曹辛玉在西院裡大吵大鬧,定要行露給她的孩子償命。
“荒唐!
”裴老夫人滿臉怒意,“咱們承平侯府世代勳爵,豈是那等草菅人命的人家。
”
行露不能殺,曹辛玉也得安撫。
不然曹家帶着人找上門來,又是一場糊塗官司。
最最重要的是,馬上就是兩個姑娘出嫁的好日子,此事不能聲張,最好悄無聲息得抹了去,萬不能污了承平侯府的顔面。
江婉難得的提出意見,“我聽說上次行露落胎的事是沈姑娘去辦的,倒是妥帖周全。
不如這次,也讓她去試試?
”
屋子裡的人都來瞧沈清棠。
裴老夫人也是道:“對對對,你上次與那行露說了一番話,那事便過去了,想來你說的話她也會聽些。
沈丫頭,不如你去試試?
”
衆人都瞧着,沈清棠隻得硬着頭皮應下來。
她來柴房看行露。
她渾身狼狽,眼裡卻很清明,“你是過來要我命的嗎?
”
她聽見了正房裡曹辛玉聲嘶力竭地嘶吼,扯着嘴角輕輕一笑,“真好,她也知道了喪子之痛是什麼滋味。
”
沈清棠看着她,“不後悔嗎?
她的孩子沒了,你又焉能全身而退?
”
“我沒想過要退。
”
行露垂眸看向自己的腹,初春衣裳薄,能清晰看見平坦,“我活到現在,就是為了替他報仇。
眼下仇已經報了,要殺要剮悉聽尊便。
”
“侯府不會殺你。
”
瞧見她這副模樣,沈清棠也有些唏噓,不曾想命運當真弄人,能将數月前那樣嚣張跋扈的一個人磨滅成現在這副模樣。
“祖母叫了牙婆來,要把你發賣出去。
”
行露冷笑一聲,“那不還是一樣。
我出去了,曹辛玉下手更方便了。
”
裴老夫人其實也是這個意思。
人不能死在侯府裡,賣到了外面,任憑曹辛玉處置。
隻是得先叫人過來安撫着,這中間不能出了纰漏,叫人自盡死了。
“你想活嗎?
”沈清棠問她,“你若是想活,我幫你。
”
行露很是詫異,“你為何幫我?
”
她們沒有近仇卻有遠怨,更何況,行露是府裡極少知曉沈清棠性子的人,她實屬算不得一個良善之人。
沈清棠笑了笑,“也許,是我突發善心了吧……”
這事她一個人做不成,沈清棠來歸崖院找裴琮之幫忙。
他聽了,也有些詫異,“妹妹想救她?
”
沈清棠點點頭,揪着手裡的帕子輕聲細語道:“她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已經很可憐了,如今嫂嫂還想要了她的命。
”
她擡眸看裴琮之,嗓音溫軟,水盈盈的眸裡也帶着些試探和期冀,“我瞧着她當真是極可憐,哥哥救了我,救了落月,也救救她罷。
”
他看她良久,終于颔首應下,“好。
”
行露被發賣,經由牙婆帶出了府。
曹辛玉買通的人就在角門處等着,偷偷跟了上去。
卻不想路上叫人攔下,是個坐在馬車裡的貴公子,連車簾子也未撩起,直接從裡面扔出來一個錢袋子。
打開來,裡頭滿滿的碎金子。
幾人面面相觑,聽得馬車裡頭的公子緩緩道:“殺人害命,不過為了謀财而已。
這裡的金子,足夠買你們好幾條命了。
”
說的正是,那幾人當即拿了金子回去,到了曹辛玉面前也隻說人已沒了命,扔護城河裡去了。
又拿出方才公子給他們交差的銀簪子,是行露平日裡戴的。
曹辛玉不疑有他,隻是咬牙恨恨道:“就這麼死了,當真是便宜了她!
”
她恨不能生啖了行露,以報她害自己落胎之仇。
這事便這麼虛虛揭過去了,隻是裴老夫人有時想起會歎,“可惜了,接連兩個孩子……”
若是去歲行露腹裡的孩子無事,現在都已出生了。
西院出這樣大的事,裴景明自然躲不過劈頭蓋臉的一頓訓。
他卻是覺得自己委屈冤枉極了。
明明是兩個女人争風吃醋,也怪到他頭上去。
平日裡無事就去外頭喝酒賭錢,回來再挨曹辛玉一頓罵,“你怎麼不死在外頭去算了?
我如今為了你,好好的孩子都折騰沒了。
你倒好,日日出去喝花酒賭錢,半點不會心疼我,你還是不是個人?
!
”
裴景明本就郁悶,又聽她哭哭啼啼,愈發煩躁,“早知道當初就不該娶你進門。
你看看自你入了府裡旁生了多少事端,本來沒事的也叫你折騰出事來了!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