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文茵是來找姜錦心的。
“茵姐姐。”姜錦心側身一禮。
裴文茵拉起姜錦心,柔聲道:“孔太夫人在側妃娘娘那裡說話,我們就别打擾她們了,去那邊賞荷說話可好?”
姜錦心點頭。
别院占地面積很大,裴文茵帶着姜錦心去了一處水榭回廊,有荷花已經開了,亭亭間自有一番妩媚袅娜。
臨風對着這一片碩大的荷塘,心情莫名的也會平靜許多。
丫環送上茶水,兩個人就靠着水榭回廊的一側,說着女子間的悄悄話,兩個丫環退在岸邊,離着還有一段距離。
姑娘家說的事情,有時候哪怕是心腹,也不願意讓人聽了。
兩個人說的就是姜玲珑的事情,裴文茵提起的此事,對此事表示了很大的好奇,四周無外人,最多就是兩個心腹丫環能隐隐的聽到一些。
“聽說二皇子對你大姐很是用心?”裴文茵好奇的問道。
“應當是不錯的,畢竟也是救了二皇子的命。”姜錦心道。
“我聽說原本是要給令姐正妃之位的。”裴文茵壓低了聲音謹慎的道。
“茵姐姐怎麼知道的?”姜錦心一臉的詫異。
“你不知道嗎?”裴文茵不安的問道,“我……以為你們都知道的。”
姜錦心輕搖頭:“我們都不知道,茵姐姐是怎麼聽到這個消息的?”
裴文茵很少出去,一直在别院,平時交遊很少。
“有交好的世家千金過來看我的時候,偶爾提到這事。”裴文茵含糊地道,“可能也不是真的,就是這麼一說,都說二皇子對令姐很好,如果不是因為令姐的身份,這二皇子正妃這位就是她的了。”
這一句話徹底地打散了查問的必要,畢竟隻是一句似是而非的閑話罷了。
“正妃之位。”姜錦心若有所思。
“聽側妃娘娘說,令姐的姨娘想扶正,是嗎?”裴文茵又問道。
“茵姐姐,這話就是這麼一說。”姜錦心含笑答道。
“最好不要給她機會。”裴文茵溫和地提醒,“我聽說府上原本就是一個姨娘做主的,如果讓她成為妻室,這将……來還真不好說。”
這話提到了顧姨娘的過去,莫名地讓人焦心。
如果姜錦心真的沒有辦法,這種情況下很容易焦慮到自亂陣腳。
顧姨娘隻是一個普通的姨娘的時候,就壓得孔氏出不了頭,現在這種時候,有了底氣的顧姨娘,還不得爬到孔氏的頭上。
最後的結果不用說孔氏必是會輸的。
安信侯府孔太夫人就不是一個靠得住的,看她現在似乎很在意孔氏似的,在一定程度上,如果顧姨娘願意抛出更大的誘餌,對于孔太夫人來說,再翻過來行事,也是很簡單的事情,這一點姜錦心清楚,許多人也隐隐看得清楚。
越焦慮越亂,越容易出事!
“可現……在,不知道怎麼辦!”姜錦心頭低了下來,眼底閃過一絲憂色,長睫撲閃了兩下,像一雙倦怠的蝴蝶似的,無力得很。
氣氛到位了,話也說到了位。
“不管如何,一定不能同意。”裴文茵一臉正色的道。
“茵姐姐,有沒有什麼好的方法?我……我娘在府裡就沒太多的話語權,也不怕茵姐姐笑話,這種話原本不應當是我這個當女兒的說的,但現……在,現在這事,也不是我娘說了算的。”
姜錦心笑容苦澀,很是無力。
“孔太夫人和側妃娘娘肯定也不會同意的。”裴文茵一臉鄭重的道,“她們或者現在已經想到了好的法子。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姜錦心擡眸,目光放空,越過荷塘,看着遠遠的天空。
天上朵朵白雲,映的天越發的臨清朗。
“側妃娘娘說了什麼嗎?”裴文茵關切道。
姜錦心無力的搖搖頭:“讓……我告訴娘親一句話。”
“什麼話?”
“和茵姐姐一個意思。”姜錦心的目光收回,落到裴文茵的臉上,一雙清澈的眼眸仿佛能照見人心似的。
“側妃娘娘也是沒辦法!若是以前側妃娘娘身體好的時候,必然會親自上門,但現……在,側妃娘娘的身體一直不好。”裴文茵歎了一口氣。
“姨母的身體怎麼就這麼差的?”姜錦心一皺眉頭,說起孔側妃的身體,也是百思不得其解。
“不知道,以前不這樣的,好好的人,怎麼就一直纏綿病榻,還請太醫看過,就是說要好好的養養,其他就沒說什麼了,父王的意思,要好好調養一番,應該是之前太累了的原因,這一次怎麼也不願意讓側妃娘娘多管事。”
“怎麼就……病得這麼重?”姜錦心自言自語。
“真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,莫名其妙似的,之前明明還是好的。”
“上次姨母受了傷之後,沒有好好地調養嗎?”姜錦心沉默了一下反問。
“有調養的,還請了太醫,也沒說什麼。”
“這就奇怪了,我之前還請了一位女大夫過來,幫姨母調養的,現在人也沒來。”姜錦心道,說起這事,臉上也有了惱意。
“錦心妹妹,你也别怪那位大夫,可能是覺得沒什麼大事,也可能是家裡有什麼事情,才沒來的,那位女大夫我也見了,似乎也沒什麼太厲害,畢竟隻是一位普通的大夫,比不得宮裡的太醫。”裴文茵帕子在唇角輕輕的按了按道。
“太醫真的沒看出什麼?”姜錦心不放心。
“真的沒看出什麼!”裴文茵點頭,“先後請了二位太醫,都這麼說的,女大夫能說什麼,她總是比不過太醫,也就是同為女子方便一些,側妃娘娘不是外傷,無所謂方便不方便。”裴文茵柔聲道,而後又歎了一口氣,“怎麼就這麼巧,側妃娘娘病得這麼重的時候,府上又出事。”
從這個方向來說,還真的是!
“茵姐姐教我!”姜錦心伸手一把拉住裴文茵的手,不安地道,一雙盈盈的眼眸透着不安、惶然。
畢竟年紀還小,哪經過這種事情。
現在能依靠的孔側妃病了,自己生母又不是一個厲害的,能站得住的,就算姜錦心比一般的世家姑娘聰慧一些,這時候也亂了陣腳。
“現在你能靠的隻……有安信侯府了,幸好安信侯的孔太夫人對你很好,一心一意地為你籌謀。”
裴文茵輕輕地拍了拍姜錦心的頭,溫聲道。
姜錦心愣了一下,手緩緩落下,笑容苦澀。
裴文茵卻是看懂了,一臉真誠地道:“錦心妹妹,我們雖然沒有血緣親情,卻也是自小一起長大的,就沖這一份情義,我也想幫你,可能我說的話,有些你不愛聽,但不管說得好或者不好,都是我的一片心意,你别見怪。”
“茵姐姐,你說!”姜錦心點點頭,精緻的小臉上滿是感動。
裴文茵審視了她的臉色後,放下心來,這才道:“孔太夫人對令堂、對側妃娘娘其實都不是那麼親的,現在能幫着令堂,以……後,未必。”
這話算是一針見血的,也隻能私下裡頗有情誼的人才能說。
裴文茵這個時候說這話卻很合适。
姜錦心沉默地點點頭。
“錦心妹妹,你别怪我說話太直!”裴文茵溫聲道,拉起姜錦心的手輕搖了一下,道,“我是真擔心……孔太夫人,聽祖母……說,年輕的時候就有點搖擺不定。”
話說到這裡,意思已經全在裡面了。
姜錦心頭又低了下來,神色沉重,身邊就沒有一個靠得住的,能依靠的,眼下又有顧姨娘的事情算是兵臨城下,四周環顧一片茫茫。
長睫落下,掩去眸底的一絲幽深。
從裴文茵的角度,看到的就是姜錦心無力地靠在圍欄處,頭微微低下,神色黯然。
“錦心妹妹,你也别急!辦法總是有的,你再好好想一想,讓孔太夫人一心一意幫你就是了,再怎麼說她也是你的外祖母,怎麼能眼睜睜地看着你們出事情?”裴文茵道,這話聽起來誠心誠意。
細想起來,卻覺得什麼也沒說。
這話和之前的話,一句進一句出,說了和沒說一個樣,就隻是在重點提點孔太夫人的重要性。
姜錦心若有所思,頭伏在胳膊上。
“孔太夫人處是如此,側妃娘娘處也當如此!”裴文茵又道。
“姨母嗎?”姜錦心一驚,緩緩地擡頭,目光和裴文茵對上。
裴文茵猶豫得很,看了看她欲言又止。
“茵姐姐能告訴我嗎?”姜錦心咬咬唇,狐疑的問道。
“其實……還是孔太夫人最重要。”裴文茵似乎覺得自己失了言,忙掩飾的道,“側妃娘娘現在還病着,若是身體好,必然可以維護錦心妹妹的。”
“姨母的身……體……”
“側妃娘娘的身體很不好!”裴文茵一臉緊張,看着就有事,再一次申明,更是有欲蓋彌彰的感覺。
方才還是語重心長地對姜錦心說一些知心的話,下一刻整個人就退縮了,退縮得很明顯,所有的語言和行為,都在表示孔側妃的病有問題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