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就這件。」黎響問售貨員：「這裙子多少錢？」

　　「八塊。」

　　售貨員還吃驚的合不攏嘴。

　　黎響痛快地拿錢。

　　他指著那件白襯衫說：「再拿一件白襯衫，和這個尺碼差不多大的。」

　　沒想到機械廠最不好接近的男人竟然是個疼媳婦的。

　　售貨員從下面拿了一件白襯衫遞過去：「這件事的大小，跟這個裙子的差不多。」

　　「這個褲子也給我拿一條。這個布……」

　　黎響買東西跟不要錢似的。

　　等他從供銷社出來，售貨員眼睛都直了。

　　「你咋了？怎麼還跟個傻子似的站在這兒發獃？」另外一個負責日常用品的售貨員過來，售貨員發愣就走過來輕輕推了她一下，把人給推醒了。

　　售貨員擡了擡下巴，低聲說：「接卸廠那個黎工娶媳婦了。」

　　「真的假的？是跟醫院新來的那個沈大夫嗎？」

　　「不知道。」售貨員小聲蛐蛐，「你是沒看到，那個黎工看上去冷冷清清的，可真是個會疼人的男人。你是不知道，他剛才從這兒走的時候，又買裙子，又買襯衣褲子的，最後還買了不少布。」

　　「大男人來買裙子？」

　　售貨員指著牆上說：「看到沒，掛在這兒那條紅裙子，被他買走了。」

　　「你沒提醒他，宋大夫可看不上那條裙子，嫌棄那條裙子不夠時髦。再者說，現在大傢夥都穿的樸素了，有幾個女同志敢穿的這麼鮮艷。」另外一個售貨員心裡有點酸地說，「也不知道他是疼媳婦，還是做做樣子。那裙子做的時候，就做小了，咱們這兒根本沒幾個婦女能穿的下去的。」

　　售貨員卻搖頭：「人家可是留過洋的，跟廠裡那些大老粗可不一樣。不過那裙子，沈大夫確實穿不下去。」

　　「等著看熱鬧吧。你聽說沒，喬佔東的媳婦竟然被送到保衛科去了……」

　　家屬院裡就沒有秘密。

　　現在大家討論最多的就是喬佔東家裡的那點事。

　　黎響騎著車子回到家，把衣服遞給許辛苑：「試試，看看合身不。」

　　「給我的？」許辛苑愣住，接過來問。

　　「嗯，今天咱們倆結婚，你穿自己的衣服。」黎響一本正經地說，「裡面有一條裙子，還有一件襯衣和褲子，你想穿哪個都行。」

　　「我去看看。」

　　許辛苑抱著紙包進屋。

　　黎響把布拿進去，就擺在炕上，頭也不回地出去。他拎著一桶水，往後院走，快速地沖了個涼。

　　現在黎響發現後院的好處了。

　　後院沒人，幹點什麼，也不擔心會被別人看見。

　　很方便。

　　他尋思著，得在後院種點什麼。

　　廁所很潦草，都沒有棚子。等晚上回來，叫著喬佔東一起，把廁所重新蓋一下。這樣冬天暖和點，夏天下雨也不用被雨淋。

　　黎響衝過涼，換上一件白襯衫，下面是一條藍色的褲子。

　　他回到前院就看到穿著紅裙子的許辛苑從屋子裡出來，她的皮膚很白，明眸皓齒，美艷動人。腳上穿著他新給她買的涼鞋，就好像是天上下凡的仙女。

　　一時間竟然看直了。

　　黎響乾咳一聲，轉過身，走到自行車前，背對著她說：「走吧。」

　　「去哪兒？」

　　「領證。」

　　「哦。」

　　許辛苑乖乖走過來，黎響推著車子往外走，鎖上大門之後，他才想起來，自己沒拿證件。他急忙打開門：「我去拿東西，你等我下。」

　　黎響快步走進屋，拿著辦證要帶的東西出來，遞給許辛苑：「拿好了，丟了還要等幾天才能領證。」

　　一聽說東西沒了要晚幾天領證，許辛苑瞬間把東西抱得緊緊的。

　　黎響先騎上車子，再叫許辛苑坐上來，載著她去辦證。

　　他們到了婚姻登記處，黎響把資料遞過去，工作人員很快就給二人辦理好了結婚證。

　　拿到了結婚證就跟個大獎狀似的。

　　黎響仔細地看了看，小心翼翼地收起來，和其他的資料放在一起，扭頭跟許辛苑說：「走吧。」

　　許辛苑很好奇：「我們這就是結婚了嗎？」

　　「對，結婚了。」黎響很克制，看到她嘴角毫不掩飾的笑容，心情也很好，「你很高興。」

　　「高興，特別高興。」許辛苑摩拳擦掌，下一句就問：「你什麼時候出差？你要是出差，是不是就要把我送到你爸家裡去？」

　　黎響笑容一僵。

　　他總覺得這話有問題，下意識以為，她可能是想著結了婚，要見見自己的父母。

　　想到她是父親介紹過來的，就沉了下臉問：「你想什麼時候去我家？」

　　「越快越好啊。」

　　不去的話，怎麼收拾那一家壞人呢。

　　她要把他們全部都送到監獄去。

　　黎響手指握成拳頭，他以為她是站在他這邊的。卻沒想到，她竟然是站在他爸那邊的。

　　「你現在是我愛人，隻需要照顧我就好，不用到我爸媽跟前盡孝。你要是非要過去，我也可以送你過去。」黎響的語氣還是那個樣子，熟悉他的人就能發現他很生氣。

　　黎響還沒死，她去他爸媽家也沒意義。

　　隻要他不死他們就不敢對她下手，不對她下手，她就抓不到把柄，抓不到把柄就代表著她不能反擊。否則她收拾人，收拾得太慘，是要坐牢的。

　　許辛苑不想坐牢。

　　她想到黎家人的真面目就噁心：「我才不去，不用送，等你什麼時候出差了再說吧。」

　　黎響暗自琢磨，她這到底是什麼意思。

　　為什麼自己出差就要送她過去？

　　黎響想不通，又看到她一臉厭惡的神情，心裡驀地痛快了。

　　估計她也不想去，但又不得不去。

　　這麼隱晦的暗示自己不要出差，不要送她回去，也是辛苦她這個小腦袋瓜了。真不知道她是用了多久才想出這麼直白的暗示。

　　黎響尊重她的選擇，猜測她八成是有什麼苦衷。

　　這麼一想，他頓時心情明媚。

　　黎響騎著自行車，載著許辛苑往回走，還笑著叮囑：「坐穩了。」

　　「就這速度掉不下去的。」許辛苑的話如同一記暴擊，重創黎響身為男性的自尊。

　　媳婦嫌棄他太弱。

　　黎響悶不作聲，上半身都跟著用力，使勁兒地蹬自行車。

　　小風吹來，陽光曬在臉上，可真舒服。

　　許辛苑晃著腳，伸手摟住黎響的腰，閉上了眼睛。

　　黎響身體驀地僵住，車把一歪，差點沒騎到路邊的水溝裡。

　　他急忙收斂心神，可注意力全都被腰上的手臂吸引過去。他下意識繃住腰腹，讓她能感受到自己腰部的力量。整個人的心思都在她那柔軟的手上。

　　「到……」了。

　　黎響話還沒說完，坐在後車座的人就從車上跳下去，都等不及他拿鑰匙開門就翻牆進了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