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叫羅平,老家在大王鄉湖門村,村子不算太偏僻,卻保留着很多傳統的老規矩,尤其是喪葬這一塊,至今還是實行土葬。
昨天早上我爺爺照常去毛奶奶家竄門,發現她竟然猝死在床上,消息傳出去之後,村裡人全都炸開了鍋。
村委會說毛奶奶先是克夫,然後克子,現在輪到自己猝死,實在是太不吉利了,他們希望我爺爺能出面,按照傳統的規矩把毛奶奶落葬。
我爺爺會看相,懂一點風水,還知道一些中醫的偏方,所以村裡人都喊他端公,就跟外面的陰陽先生差不多意思。
爺爺起初是不同意的,他說他和毛奶奶非親非故的,不太适合操辦喪事,覺得還是由村委會出面,他負責做法事就行了。
但是周村長說毛奶奶生前跟我爺爺關系最好,現在毛奶奶屍骨未寒,我爺爺卻連喪事都不肯操辦,那也太寒毛奶奶的心了。
爺爺想了想,最終還是同意了,決定按照傳統的規矩操辦喪事,一來是可以讓毛奶奶入土為安,二來是希望湖門村從今以後可以萬事興隆。
爺爺讓我以孫子的名義給毛奶奶披麻戴孝,跪在靈堂前哭喪,還讓我必須得真哭。
我不知道爺爺究竟是怎麼想的,他自己和毛奶奶親近的很,但是從小就不準我靠近毛奶奶的老宅,甚至不準我和毛奶奶說話,他總說毛奶奶這個人不祥,老宅的風水也不好。
現在毛奶奶死了,爺爺竟然讓我披麻戴孝,我心裡自然是一百個不樂意,好在發小張小水願意陪着我,同樣以孫子的名義給毛奶奶披麻戴孝。
張小水這個人天生膽大,從小就會演戲,眼淚說來就來,哭的那叫一個傷心,在他的感染下,我好不容易才擠出幾滴眼淚。
按照我們村的傳統,隻要有人死了,那一定要辦喜喪,尤其是毛奶奶這種死的突然的人,必須是越熱鬧越好,才能把晦氣一掃而空。
爺爺在毛奶奶老宅門前搭了個大戲台,找來吹唢呐的,唱嗨歌的,唱河北梆子的,還有幾個耍把勢的,這些人輪流上場,氣氛熱鬧的很,尤其是周邊村子裡的村民聽到我們這裡辦喜喪,一個個全都跑過來看熱鬧,弄得台上台下全是人。
毛奶奶的靈棚搭在院子裡,正位擺着遺像和靈位,供奉着五谷、窩窩頭、水果、白糕、黃酒、香煙,兩盞長明燈更是一左一右的燃燒着。
爺爺讓我站在靈位旁邊,往香爐裡點三炷香,必須時刻盯着,隻要香一滅,立即在上三炷香上去,他還讓張小水跪在靈堂前燒黃紙,凡是有人來看毛奶奶,就讓他發一疊黃紙,讓來訪的村民一起燒。
這些瑣碎的事情一直持續到夜裡九點,湊熱鬧的村民全都一哄而散,就連周村長都借口說媳婦肚子疼,早早的就開溜了,隻剩下我和張小水還有爺爺守夜。
守夜的過程很無聊,連一桌打牌的人都湊不齊,我和張小水隻能手機聯網玩農藥。
就在這時,爺爺忽然喊了一聲,他說有一樣東西忘記燒給毛奶奶了必須得回去拿一下,還讓我們兩個小心一點,不要讓流浪的貓狗在毛奶奶的靈堂亂竄,以免弄壞了毛奶奶的遺容。
等到爺爺走遠之後,張小水卻忽然一臉壞笑的看着我是說:“羅平,外面都說你爺爺和毛奶奶有一腿,我以前還不信,現在看到他這麼盡心盡力,看來還真有那麼回事。
”
“我呸,小水哥,你的狗嘴裡能不能吐出象牙了,我爺爺和毛奶奶都一把年紀了,哪有他們說的那麼不堪,他們就是談的來而已。
”
“羅平,話不是這麼說的,為什麼毛奶奶和别人談不來,偏偏和你爺爺聊的開心,這裡面是不是有貓膩,怕是隻有你爺爺自己心裡才清楚喽。
”
張小水一邊說,一邊笑嘻嘻的看着我,我剛想反擊他兩句,卻聽到了很奇怪的聲音。
嗚,嗚,嗚。
這個聲音很細,有點兒像是嬰兒哭泣的聲音,我連忙問張小水聽到沒有,他頓時警惕起來,說這是貓叫的聲音。
我朝着四周不停的掃視,很快就看到台門頂上不知道何時站了一隻黑貓,一雙綠油油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我們。
我問張小水這是誰家的貓,他說他也沒有見過,而且我們村的貓不是很多,黑貓更是從來都沒有見過。
爺爺交代過不能讓貓狗在靈堂裡亂竄,所以我和張小水商量了一下準備把這隻黑貓給吓走。
我從地上撿了幾塊碎石頭,張小水從旁邊拿了一把掃帚,喊了一,二,三之後,我猛地把手中的石頭全部丢向黑貓。
“喵,喵!
”
黑貓發出詭異的叫喊聲,身手矯健的從台門跳下,迅速的朝我們奔了過來。
張小水大喊一聲,舉起掃帚就朝黑貓掃了過去,誰知黑貓實在是太靈活了,竟然從他胯下鑽了過去,随即迅速的跳上毛奶奶的棺材,叼起放在台面上的白糕。
張小水提着掃追了過去,我也在一旁呐喊助威,黑貓慌不擇路的到處亂竄,最終被我們給趕到大門外去了。
趕走黑貓之後,張小水丢下掃帚,一個勁的誇自己神功蓋世,還說區區黑貓算個屁。
剛才黑貓從毛奶奶身旁竄過,也不知道有沒有弄壞她的遺容,我膽子沒有張小水大,就讓他去看看毛奶奶。
張小水哦了一聲,大搖大擺的走了過去,朝着棺材裡看了一眼,應道:“沒事,毛奶奶好的很呢,一點問題都沒有,很安詳的躺着,不信你自己過來看。
”
聽到張小水這麼說,我的膽子明顯肥了起來,緩緩的朝着棺材走去,順勢朝着棺材裡的毛奶奶看了一眼。
毛奶奶一動不動的躺在裡面,表情十分的安詳,但是一雙眼睛卻瞪得大大的,好死不死的盯着我看,看的我頭皮一陣發麻,背脊不斷的冒着寒氣,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。
“小小水哥,毛奶奶,開,開眼了。
”
張小水啊了一聲,低頭看了一眼,說道:“卧槽,真的開眼了,剛才我看她眼睛還是閉的呢,别怕,我把它合上。
”
張小水的膽子就是肥,這要是擱我身上,我是絕對不會去合毛奶奶的眼睛。
“卧槽,什麼情況,怎麼合不上去。
”
張小水連續試了十多次,始終沒辦法把毛奶奶的眼睛合上,我看的是大氣都不敢喘一口,生怕毛奶奶忽然從棺材裡坐起來。
然而怕什麼就來什麼,我的腦海中才起了這個念頭,毛奶奶真的筆直的坐了起來,嘴角竟然還挂着淡淡的笑意,别提有多滲人了。
我被吓的往後退了兩步,一頭撞到了什麼人。
“我才走了這麼一會,你們兩個就給我惹事!
”
這是我爺爺的聲音,他回來的可真是時候,隻見爺爺一個箭步走毛奶奶身旁,一指戳中她的眉心道:“人走陽道,鬼走陰路,阿慧,你若是有冤情,我自會還你一個公道,莫要找這兩個後生的麻煩,你就安心的去吧。
”
爺爺說完之後,毛奶奶的身子就倒了下去。
我和張小水慢慢的靠過去,爺爺輕輕的一合,毛奶奶的眼睛就合上了。
爺爺問我剛才到底出什麼事了,我說靈堂來了一隻黑貓,被我和張小水趕走了。
爺爺微微皺了一下眉頭,他說他知道了,還讓我和張小水去屋裡休息,明天一大早就給毛奶奶出殡。
我确實挺困的,有爺爺守着也沒什麼好怕的,但是臨睡之前,我始終惦記着爺爺說過的話,他好像說毛奶奶有冤情。
難道毛奶奶不是猝死的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