碰到難處了?
我心裡一動,那可得說出來聽聽,讓我高興高興。
電話裡傳來他沙啞的聲音,歎氣道:
“找我那個大主播,我還給了三萬坑位費,說好的庫存全清,結果就賣出去幾千塊錢銷售,我事後找他們要賠償,他們突然翻臉不認賬了,發票也不給我開!
”
我一怔,納悶地問:“既然說好了清庫存,你們應該寫合同裡了啊!
”
“哎……要寫合同裡就好了,問題就是沒寫!
談的時候我當時提了一嘴,但人家說我這就沒意思了,說他們賣這種貨,每次都是直接售罄,我想着也是,也就沒再堅持,誰想到……”
說到最後,他似乎都快哭了。
但我絲毫沒覺得心軟,反而有種恍惚的感覺。
這個世界太奇妙了,誰也不知道遇到的是機緣還是劫數。
“斌哥,現在我才明白,還是你最好,當初我真是瞎了眼了,哎……”
他看我沉默不語,開始進行猛烈的自我批評,我心中暗爽,當初瞧不起我,現在讓你高攀不起。
“好了好了,你也别傷心了,既然已經發生了,咱們還是朝前看吧!
”
我柔聲安慰他,但絕口不提合作。
錢最能看清一個人,他和我表面上稱兄道弟,其實在金錢面前,根本經不起考驗。
我暗暗慶幸,多虧當時我堅定不移站在周疏桐身邊,也許隻有她,才會從不和我計較得失。
我話音落下,電話裡突然蚌住了,可能我所說的,并不是他想要的。
過了幾秒鐘,他錯愕的聲音再次響起:
“斌哥,你可得拉兄弟一把啊!
當初确實是我不對,我鬼迷心竅,你别和我一般計較呗!
”
我明白他的意思,可不想接這個話題,避重就輕道:
“我沒往心裡去,都過去的事了,不要提了。
”
“可我心裡過意不去啊!
你今天晚上有空沒?
咱們出來喝點兒?
我都想你了。
”
想我?
恐怕是想讓我給他接盤吧?
我暗暗冷笑幾聲,淡淡說道:“今晚不行,我得盯着餃子館!
”
“那明晚?
”
“明天我的給火山賣烤腸啊!
”
和這種人說話,生氣發火都是對自己的不尊重,但也不能直接把桌子掀翻,所以我一直避重就輕,虛與委蛇。
他重重歎了口氣,聲音有些抽抽搭搭的,“斌哥,我知道錯了,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!
”
我心裡沒有任何波動,隻有死寂般的冷漠。
演!
你接着演!
工作以後,我覺得感情在職場中似乎成了奢侈品,合作就是為了賺錢,别認真也别投入感情。
他給我的感覺,就像與狼共舞,誰也不知道它何時會撲上來,把我啃得屍骨無存。
對他憐憫,就是對自己的殘忍。
我不是一個冷血的人,可為了生存,不得不變成自己讨厭的樣子。
焦灼之際,周疏桐忽然扯扯我的袖子,我連忙捂住手機聽筒,壓低聲音問她怎麼了?
她用口型對我說,如果價格美麗,沒必要和錢過不去。
這個道理我懂,可我不想就這麼放過他,心軟是一種很高級的品質,至少他不值得擁有。
我點點頭,把手機重新放在耳邊,淡淡說道:
“這樣吧!
你和你那秘書,一起過來給疏桐道個歉,咱們再談合作。
”
我以為他會為難,沒想到這厮一口答應下來:
“好好好,沒問題!
”
放下手機,我扭頭看向周疏桐,滿臉笑意:
“讓他們給你道歉,這下滿意了吧?
”
周疏桐燦爛一笑:“我都說了,多和他們要點兒就完了,還道什麼歉,都過去了,其實我都不想提了。
”
她語氣中帶着幾分責備,可仍然難掩歡喜。
我趁機開始給自己上高度,笑着說:
“誰讓他那小秘掰你花的!
這個生意我甯可不做,也不能讓别人侵犯你的利益。
”
周疏桐吸了口氣,眼神幽幽地落在我身上,明亮的眼眸中帶着一絲狡黠:
“這話要是别人說,我就也許就信了。
”
“你……”
我露出一臉“頹敗”,周疏桐燦爛一笑,揚手在我胳膊上拍了一下,就像小貓兒撒嬌似的,嬌笑道:
“和你說着玩呢!
咱們先商量商量,等他們來了,咱們要幾個點吧!
”
周疏桐從不打無準備之杖,在九哥晚上登門造訪之前,我們已經商量好了傭金。
我們這也算是破鏡重圓,但已經破碎的鏡子,無論怎麼粘合,依然還會有龜裂的縫隙,那就讓他用錢來填補吧!
第一道歉,第二加價,這兩條是我的底線,這次如果不讓他付出點兒代價,他不知道珍惜。
從某種角度講,其實我也是為他“好”。
傍晚,周疏桐正在餐廳裡盯着直播後台數據,我則杵在燒烤架前給租客烤串,這時門外忽然響起了一陣腳步聲。
我以為來客人了,擡頭一看,九哥那張布滿笑容的大臉,立刻出現在視線中。
緊接着,他那個小秘,扭着腰無精打采地跟在後面。
“哈哈哈,斌哥,疏桐好久不見啊!
”
他人還沒走近,聲音已經飄了過來。
周疏桐擡頭掃了他一眼,迅速低下頭。
我隻是笑了笑,也沒什麼反應。
要不說人家心理素質好呢,我們沒給他台階,人家自己給自己台階下,呵呵一笑,像什麼也沒發生似的,走到周疏桐面前,直奔主題:
“妹子,之前那天是我這秘書态度不好,我今天特意帶她過來給你道歉來了。
”
這家夥上來就把鍋甩給了小秘,說罷趕緊給她使了個眼色。
小秘低眉順眼地走過來,攏了一下頭發,眼皮也不擡地說:
“那天把你花揪了,不好意思啊!
”
她的語氣不鹹不淡,不知道地還以為她受了多大委屈似的。
周疏桐面無表情,宛如一潭靜谧的深潭,歪着頭盯着他們,九哥臉上的假笑就像昙花一現,轉瞬即逝,揚起了手裡拎的袋子,勉強笑笑:
“哥哥知道你愛花,特意給你帶了好多花種子,我也給你道個歉。
斌哥,你也幫我說句話呗!
”
這家夥越說越心虛,還想讓我幫他說句好話。
我一看到這家夥就滿腹火氣,不鹹不淡地說了句:
“這事我聽疏桐的,你别看我大小也是個老闆,但我們這兒其實疏桐做主。
”
小秘這時候忽然輕哼了一聲,忍不住小聲嘟囔了一聲:
“切!
當老闆的還做不了主啊!
”
“你特麼給我閉嘴!
”九哥生怕她一不小心惹火了我,扭頭狠狠罵了她一聲。
這娘們立馬噤聲。
九哥表情有些尴尬,站在周疏桐面前,像個犯了錯的孩子,他看着可憐兮兮,心裡說不定早就把我們罵得體無完膚。
這家夥是典型的勢利眼,傍上大主播就毫不留情把我們踢到一邊,現在大主播不給力,又開始在我們面前裝可憐。
職場裡有時候拼的就是誰比誰更沒素質,更會裝孫子,這一點他讓我都望塵莫及,更何況周疏桐。
周疏桐被他麻煩了,擡起頭深深地看着他,忽然笑了,說:
“想讓我原諒你們可以,得加錢!
”
九哥一愣,說話都結巴了,“加……加錢?
加什麼錢?
”
周疏桐嘴角一揚,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:
“帶貨啊!
我們現在抽成往上調整了,以前不是1.1%嘛!
現在1.5%了。
”
九哥“啊”了一聲,臉上肥肉顫了幾下,失聲道:
“怎麼突然漲這麼多?
”
周疏桐微微一笑,“才漲0.4個點,我們已經夠意思了,比大主播收得少,還比大主播賣得多,而且給你開發票。
”
九哥啞口無言,他擡起頭望向我,我見狀聳了聳肩膀,給周疏桐打輔助:
“九哥你知足吧!
我本來想要2%,疏桐說不合适,這才要的1.5%,偷着樂吧!
”
這下他徹底沒話說了,事已至此,他隻好認命。
有的人對未來總是樂觀的盲目,他就是這種人,以為他的産品既然能在我的直播間賣得風生水起,大主播那裡肯定更不在話下,沒想到居然折戟沉沙。
這其實就怪他太貪婪了,我後來看過一次那位大主播的直播,人家主打是化妝品,做烤腸隻是為了試水,擴寬賽道,隻是拿他試試水而已。
我一丁點也看不上九哥,可沒必要和錢過意不去,這次和他先簽了半年帶貨直播,他連屁都沒敢放,乖乖把合同簽了。
我隻是承諾幫他帶貨,但并不保證每一場我和周疏桐都會上,這厮聽完嘴角立馬耷拉下來,可沒辦法,隻能硬着頭皮簽字。
九哥恨不得立馬就把直播安排起來,可周薔她們公司的産品已經排在了前面,把周薔的貨帶完第二天,才安排九哥的産品上線。
就這樣,周薔也不滿意,專門給我打電話“興師問罪”:
“喂,餘斌,你們什麼情況,怎麼給我們帶完貨,還給别的品牌帶貨?
”
她的聲音慵懶軟糯,不知道是不是幻覺,我總感覺她嗓音裡,帶着點兒撒嬌的味道。
“雖然但是,我把他們安排在你們後面,該買的都買了,才給他們上的産品,不耽誤你們銷售。
”
“哼,這還差不多。
”
她的聲音妩媚入骨,饒是我久經考驗也不由渾身酥麻,咳嗽了幾聲:
“這事你放心,我肯定先想着你們公司,你給我打電話,就是問這事?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