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也以為林菲菲一時氣頭才搬出去,過幾天就回來了,可她搬到短租院子都一周了,絲毫沒有想要回來的迹象。
好消息是偶爾給她打電話,她終于開始接了,雖然态度依然冷淡,可對我來說,卻是階段勝利。
不過老這麼耗着也不是回事,感情再好也經不住這樣的消磨,甚至連我身邊人,也産生了警覺。
比如我媽。
今天,我剛從宿醉中醒來,睜開眼就看到手機屏幕上,顯示着三個我媽的未接來電。
我甩了甩渾渾噩噩的腦袋,把電話播了回去:
“喂……”
沒等我說完,她老人家搶着說道:“喂,餘斌,你和菲菲是不是吵架了?
”
我心裡一緊,頓時被不安的預感所圍繞,捏緊了指節,愣了幾秒才說:
“啊?
沒有啊!
您怎麼突然這麼問?
”
“不是吧?
我給菲菲打了兩次電話,她都不在家,說工作忙,沒回家住,我總感覺她是在騙我!
你們倆是不是出問題了?
”
我暗暗苦笑,果然不能小看老同志,她老人家居然從電話裡發現異常,讓我心驚不已。
我不知道該怎麼和她說這件事,說來慚愧,我們都這麼大人了,居然還讓父母擔心。
從小我就被父母扔給爺爺奶奶,我和父母之間,仿佛天生有一種疏遠。
多年的疏遠讓我不像别的孩子那樣什麼都和父母說,有什麼我都“内部消化”。
我調整了一下情緒,擠出幾聲笑:“您别胡思亂想,我和菲菲沒事,她現在确實挺忙的,過年的時候不就和您說了嘛!
您咋還不信?
”
“真的?
”
“真的!
我騙過你嘛!
”
“好吧,你小子可别騙我啊!
今年又過一半了,今年你和菲菲怎麼着也得要孩子了吧?
”
我哭笑不得,怎麼繞來繞去,又繞回來了?
我就算現在想造人,也摸不着林菲菲人啊!
“您怎麼又說起這事來啦?
不是之前就和您說了嘛,我們現在工作忙……”
“哎……就知道你會這麼說,你們自己看着辦吧!
”
我本來還想安慰她老人家幾句,但她直接挂了,我喉間突然哽住,忍着把酸澀咽了下去。
接完電話,我越發心煩意亂。
在他們的理念裡,生孩子好像是一件特别輕松的事。
催婚催生,在我看來都是别人強行給你灌輸的思想,每一次被催後,我心裡都免不了天人交戰。
别人灌輸給我的思想,與自己的理念發生沖擊,直到信念戰勝了入侵者,我的心才平靜下來。
我猶豫了一下,試着給林菲菲打去電話。
謝天謝地,她接通了。
“喂……餘斌,什麼事?
”
聽到我久違的聲音,我心裡又泛起了波瀾。
“剛才媽給我打電話了,問咱們倆是不是吵架了,她找你什麼事啊?
”其實我就是打着我媽的旗号和她聯系。
“哦,她說咱爸把公積金取出來了,拿這個錢還咱們,你之前不是給她把網貸還了嘛!
她問我是直接轉賬,還是打卡裡,我自作主張說不要了。
”
“哦哦哦,我還以為什麼事呢!
那個……你最近怎麼樣?
聽說你租了個短租的院子,住得還習慣嗎?
”
她知道周疏桐一定會告訴我,我也沒藏着掖着。
“還好,起碼心情好點兒了。
”
聽她這麼說,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什麼心情,隻是淡淡“哦”了一聲。
沒說幾句,通話就結束了。
這次通話是我們最近的縮影,明明有很多話想說,可話到嘴邊,卻不知道如何說出口。
工作把她折磨得欲生欲死,家裡也不讓她省心,難怪她想那麼想逃離。
我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周疏桐,林菲菲的近況,都要靠她告訴我。
第二天,我來到小院,周疏桐仿佛有什麼心事,滿面愁容。
我心裡咯噔一下,心想該不會和林菲菲有關吧?
四目相對,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,我感覺自己猜對了。
“餘斌,我和你說個事,你别激動啊!
”
我做了幾個深呼吸之後,她才說:“菲菲辭職了。
”
五雷轟頂!
她放長假這段日子,實習生直播做得也蠻不錯的,而且白紙一張,更容易拿捏,公司就起了換人的心。
林菲菲也不想做了,雙方就商量解約。
林菲菲一直想證明自己,可到頭來一場空,一切都是夢一場。
我聞言久久不語。
算了,辭職對她來說,也是一種解脫。
“那她現在怎麼樣?
情緒還好嗎?
”我問。
周疏桐點點頭,“我昨天剛約她吃完飯,我覺得還好,她也覺得解脫了,隻是對未來有些迷茫,不知道以後還能幹什麼。
她現在隻想自己安靜點兒,你先别打擾她了,你和周薔的關系我也幫你解釋了,她之所以搬出來,最主要還是心情不好,也怕影響你。
”
“其實我不怕被她影響,更怕她不回家。
”
林菲菲不在,偌大的家格外冷清,每次回家,就像鑽進了一個黑洞洞的冰箱。
我有種迫不及待想見她的沖動,思來想去,和周疏桐要了她的地址。
周疏桐吃了一驚:“你這時候去見她,不怕她不見你啊!
”
我把心一橫,“試試吧!
”
周疏桐告訴我地址,我的心就飛了過去,如果不是有工作,我恨不得立馬飛過去。
但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,得對自己和工作負責。
深夜九點鐘,我離開小院,開車直奔林菲菲那。
她住的地方在另外一個古鎮邊上,隻有二十分鐘的路程,可每一秒都無比漫長。
今天也邪了,老天像故意和我作對似的,每個紅燈都讓我趕上了,讓我抓狂不已。
二十分鐘的路程,我開了四十分鐘才到。
她的汽車停在外面,我心裡别提多不是滋味,做了幾個深呼吸,才勉強把心裡翻滾的情緒壓了下去。
我拿起手機,撥通了她的電話,在響了一陣以後,耳邊飄過來一個清冷的聲音:
“喂,餘斌,這麼晚了什麼事?
”
短暫的沉默以後,我鼓起勇氣說道:
“你現在方便出來嗎?
我就在你家門外。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