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文卷 424 誰是瘋子
秦瑤并不惱,因為她知道老頭說的不是她。
便順着他的話,好奇追問:“先生,誰是瘋子?
”
其實秦瑤想問,您老說的是不是聖後,亦或者長公主殿下。
但轉念一想,自己一個鄉下村婦,怎麼可能知道這些人物,也不可能敢揣測這些貴人,便沒有這麼問。
公良缭突然說:“好像有些餓了。
”
得,話題轉移得可真生硬。
秦瑤便也不好再問,點點頭,推着他返回家中,叫阿旺準備晚飯。
今晚要吃飯的人多,把劉季叫醒照顧公良缭後,秦瑤自己也進了廚房去幫忙。
今天劉仲去接家裡孩子放學,阿旺得以留在家中。
自從金花上學之後,劉仲就開始和阿旺輪換着去接送孩子。
畢竟是家裡唯一的閨女兒,劉仲這個老父親總要多操心些。
金花剛去學堂那會兒,劉仲不是擔心自家閨女兒被人欺負,就是擔心她腦子笨學不進去被夫子打手心。
最後熬不住了,幹脆跟阿旺換着接送。
倘若廠裡事多的時候,就讓阿旺去,倘若廠裡沒那麼忙,早晚兩趟劉仲都要親自去。
有了劉仲加入,阿旺能輕松很多,一直沒空種的菜地,也開出來種上了時令蔬菜,綠綠蔥蔥一片,看着就很喜人。
自從阿旺來到家裡後,秦瑤家的蔬菜基本不需要再到村裡同村民們買,又省下一小筆開支。
今天吃飯的人多,阿旺不打算做太精細的。
白粥煮上一鍋,又做了兩大屜饅頭。
配菜就是一鍋大雜燴,什麼肉啊菜啊,豆腐、臘腸的,通通放裡頭,重料下鍋,大火翻炒至六成熟,而後加入幾瓢早間炖的骨頭湯,蓋上鍋蓋悶煮一刻鐘。
最後開蓋倒入勾兌好的醬汁提味兒,再撒一把蔥花,香氣撲鼻而來,引得院内衆人齊齊咽了口口水。
孩子們已經下學回來,秦瑤帶着他們将桌椅碗筷擺好。
阿旺把熬得稠稠的白粥和喧軟白胖的大饅頭端上桌,配了一大盤開胃泡菜。
大鍋菜随之盛上,院裡一鍋,屋内一鍋。
隻等公良缭動筷,滿院都是大口咀嚼的聲響。
什麼菜都有的大鍋菜無論是配粥還是配饅頭,都很下飯。
擺盤精緻的菜,公良缭在賀家吃了三個月,現在最想念的就是秦瑤家這口剛出爐就能吃上的熱乎農家飯。
粥和饅頭都是軟和好下口的,大雜燴的一鍋配菜,又兼顧到了年輕人的好胃口,簡簡單單一頓飯,老少都能吃得爽快。
再和他家三兒來一杯小酒,順帶逗逗他家裡那對一模一樣的龍鳳胎,簡直快活似神仙!
三郎剛剛被公良缭送了半口酒,傻小子不似四娘知道跑開,好奇湊上去來了一口,現在被嗆得滿屋轉圈,眼淚直流。
劉季和公良缭看得哈哈大笑,不過礙于秦瑤在場,不敢放肆,看孩子紅彤彤的臉,趕緊讓大郎去給他弄點冷湯喝。
大郎沒好氣的瞪了阿爹一眼,無奈起身帶着小弟去廚房找今早剩下的涼湯解了辛辣的酒味兒。
等回到飯桌上,三郎見了他爹和師爺就遠遠躲着。
為此,劉季哄了三天,又畫了個一百根糖葫蘆的大餅,小兒子才跟他和好。
飯畢,劉季便陪着公良缭去蓮院了。
進了蓮院的公良缭,就像是入水的魚,那叫一個暢快。
命下人燒了兩大鍋熱水,在專門為自己設計的浴室裡痛痛快快洗了個澡,尤覺得不太痛快,沖劉季神神秘秘的一指床下木箱。
師徒二人自由默契,劉季眼睛唰的一亮,立馬鑽到床底把放在這好幾個月的木箱拉出來。
打開一看,五小壇還沒開封就能聞到香氣的好酒,正乖乖躺在箱子裡等他品嘗。
怕喝多回家挨揍,劉季隻取了一小壇出來,把桌上茶壺倒空,将酒裝進去,拎着茶壺,提上兩隻茶杯,樂呵呵進了浴池。
沒有了賀家的顧忌,齊仙官也不在,師徒二人完全放開,一邊泡澡,一邊飲酒吹牛。
公良缭好像要把在賀家那三個月的憋悶克制全部發洩出來,連幹三杯,滿足的打出一個酒嗝,興緻大發,做了一首暢酣淋漓的逍遙詩。
劉季舉着酒杯,震撼的看着眼前這個雙腿殘缺的快樂老頭,打心底升起敬佩之情。
人生潦倒至此,卻還能這樣開懷,這樣的胸懷,他這個俗人自認沒有。
但倘若,有朝一日他飛黃騰達,卻又在巅峰跌倒,定會想起此刻這一幕。
或許,又有了東山再起的毅力。
劉季在蓮院待到很晚才回家。
此時孩子們已經進入夢鄉,秦瑤和阿旺也收拾完了那麼多人吃飯留下的家務,各自回房。
不過院門打開的響動,還是被秦瑤聽見了。
主卧房門打開一半,秦瑤站在門口看着廚房裡鬼鬼祟祟熱冷飯吃的劉季,疑惑問道:
“怎麼去了這麼久?
”
劉季完全沒發現她,這冷不丁的一句詢問,把做賊心虛的他吓得手一抖,差點将手上要拿去熱的冷飯倒扣在竈台上。
趕忙穩住手裡的碗後,劉季回頭,就見秦瑤站在卧房門口,正疑惑的看着自己。
劉季心裡松了一口氣,隔了這麼遠,她應該聞不到自己身上的酒味兒。
“老師要沐浴,我不放心其他人伺候,就耽擱了一會兒。
”劉季一本正經解釋道。
這時,秦瑤鼻尖聳動了幾下。
劉季趕緊上前把廚房門掩住,口中解釋:“我有些餓了,熱了宵夜吃完就回房去睡,沒想到打擾了娘子休息,我這就把門關上,手腳輕些,娘子你快回去繼續歇息吧。
”
秦瑤狐疑撇了他一眼,不過人大半個身子藏在廚房門外看不起,加上廚房燭光昏暗,秦瑤并沒有看到劉季紅彤彤的臉。
但公良缭藏的酒畢竟是好酒,酒香濃厚,秦瑤不可避免嗅到幾縷随風飄來的酒香。
她眼睛微微眯起,在劉季緊張的注視下,轉身關上房門,睡去了。
見她屋内燭火熄滅,廚房門後的劉季抹着額頭熱出來的汗水,長舒了一口氣。
可能是心虛,也可能是為數不多的良心作祟,第二天劉季老早就爬起來,把老師昨夜酒性大發作出的《逍遙》詩寫下來。
打算拿去貼在村口,給秦瑤心心念念的劉家村旅改大業做點貢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