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文卷 423 都是瘋子
“如此大好春光,為師正好考考你,看看你這幾個月功課完成得如何。
”公良缭突然說道。
頭頂大太陽,劉季脊背忽而一涼,擡頭一看,烏雲滾滾而來,隐約還能聽見雲層中傳來雷鳴之聲。
“.好。
”劉季強裝鎮定,沖老師自信一笑。
公良缭眼眸微垂,戲谑的光彩一閃而過。
這一天,對劉季來說,注定是煎熬的一天。
秦瑤靠在後門上,手裡拿着劉木匠家送來的葵花籽,邊吃邊看劉季汗流浃背謹慎回答的模樣,隻覺得手裡的瓜子更香了。
也不知是他運氣好,還是這三天三夜的苦功沒白下,這場突然發起的考核,他居然順利渡了過去。
公良缭都忍不住睜大眼睛重新打量他,這還是那個隻知道插科打诨的劉三兒?
“近日你都吃了些什麼?
”公良缭好奇問。
劉季背過身去飛快深呼一口氣,又抹一把額頭上熱出來的汗,這才轉過身,一邊回憶一邊答:
“豬肉、魚肉、狼肉、還有農家常見的這些蔬菜老師,您問這個幹嘛?
”
公良缭并不回答,垂眸思索,這幾樣食物到底哪一樣是能補腦的。
結果發現,都不是補腦的膳食。
可這就更奇怪了。
“三兒,為師怎麼覺得你腦子好使了?
”公良缭狐疑問。
劉季“啊?
”了一聲,随後爽朗一笑,“哈哈哈,老師您開什麼玩笑,弟子腦子一直很好使!
”
公良缭嗓子一噎,行吧,就這樣吧。
公良缭不急不緩的說:“先前覺得你小子腦子不如你師兄好使,所以給你準備的功課都不難,現在既然你腦子變好了,那麼.”
公良缭話音未落,劉季突然抱着肚子蹲了下來,“哎呦呦!
不好,定是早上吃壞了肚子!
”
“阿旺!
”劉季扯着嗓子大喊一聲。
阿旺閃身來到師徒二人身前,手裡還拿着澆糞的長柄瓜瓢,一本正經詢問:“老爺有何吩咐?
”
劉季聞到那股糞味兒,加上三天三夜不曾休息,差點要“yue”出來。
強忍着胃裡翻湧,叮囑阿旺照看好公良缭,屎遁了。
獨留下舉着糞瓢的阿旺和氣得翹胡子的公良缭在那大眼瞪小眼。
秦瑤往茅房那邊瞅了幾眼,哪裡有劉季的蹤影,人早溜回房。
考核算是通過,神經一松,劉季倒床睡了個昏天地暗。
秦瑤好笑的彎彎嘴角,扔掉手裡的瓜子皮,朝阿旺和公良缭那邊走去。
“先生,可覺困乏?
要不要回房午睡?
”
公良缭擺擺手,他精神頭挺好,并不覺得困乏。
久久沒聽見劉季的動靜,詢問道:“三兒怎麼了?
”
秦瑤戲谑道:“昨日知道先生要回來,他開心了一晚上沒睡,這會兒又吃壞了肚子,估計是回屋補覺去了。
”
“要不,我推您到田邊逛逛?
”秦瑤試探詢問。
公良缭先是為劉季歎了一口氣,這才沖秦瑤颔颔首,正好他也想看看這山村春時景色。
秦瑤示意阿旺繼續去給他的菜苗加餐,公良缭交給自己就行。
阿旺感激的看了秦瑤一眼,一閃身,又鑽到了菜地裡,忙着給他新種下的豌豆澆糞。
秦瑤推着公良缭來到田間轉了一圈,又推他去蓮院看一眼,不經意似的提起旁邊那塊兒荒廢地基,已經被人買下來了。
公良缭問:“是誰?
”
“宋章。
”秦瑤怕他不認識,又補充道:“開陽縣的縣令大人。
”
公良缭嗤笑一聲,不再細問。
想也知道對方為何選在這個位置。
換做從前,他或許會覺得不快。
但現在嘛,早看開了,世間萬物自有其運,随他去吧。
“我不見客。
”公良缭囑咐道。
秦瑤颔首應下,她心裡有數的,拿大儒當噱頭是一碼事,對方要見大儒,與她無關。
公良缭自己才是做主的人,他想見誰就見誰,不想見的,她會幫他攔下。
不過公良缭沉吟片刻,還是忍不住多操心兩句,試探問道:“他有求于你?
”
秦瑤淺淺一笑,“算是吧。
”
公良缭頓了一下,又問了一句:“年前在府城,你見過什麼人嗎?
”
秦瑤一怔,老頭不提,她差點都要忘記木翎将軍這個人了。
不過老頭既然這麼問,定然已經知道木翎曾向她抛來橄榄枝的事。
阿旺曾說過,公良缭這雙腿,就是因長公主而廢。
但公良缭現在詢問的口氣,卻不像是詢問仇人的語氣。
秦瑤有點摸不準他什麼意思,但還是如實答道:“确實見過木翎将軍,她想招攬我入近衛隊,我拒絕了。
”
公良缭聽聞此話,立馬扭頭來看她,渾濁的雙眸透着嚴肅,語氣冷了下來,道:
“你和三兒隻是兩個人普通小民,安安分分走好自己要走的路就好,旁的這些東西,即便看起來再誘人,也最好不要觸碰。
”
“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人,也有本事,但現在并不是你施展本事的好時候。
”公良缭十分認真的提醒。
他從不在外人面前提過自己的腿,此時,卻是指着自己兩條殘腿告誡秦瑤:
“我這兩條腿,就是血淋淋的教訓,我不希望你和三兒重蹈我的覆轍!
”
“長公主近衛隊,現在聽起來确實風光。
”
“但這朝堂上的事,亦是他百裡家的家事,外人摻和進去,不管效忠哪一個,最終隻要坐上皇位的還姓百裡,那些曾冒犯百裡家的依舊不得好死!
”
想到這,公良缭冷笑了一聲,“賀家太心急冒進了,你不要被他們影響,等到三兒考取進士,你一樣可以得到诰命,享盡富貴榮華。
”
秦瑤心裡吃驚,沒想到公良缭會跟自己掏心掏肺說這麼多。
老頭真心以待,她自然會回以真心,忙道了聲謝。
不過,後面這一句她不贊同。
秦瑤蔑笑道:“先生,如果不是這世道不給女子留一條向上的道,這诰命、這榮華富貴,女子自己也可以掙得,并不需要依靠任何人。
”
公良缭聽得渾身一震,又回頭深深看了眼正在身後為自己推車的女子,那嘴角一抹輕蔑的笑,仿佛整個天下她都不放在眼裡,輕狂肆意。
那種令他通身不适的熟悉感又來了,公良缭咬牙有些憤憤道:“都是瘋子!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