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爸爸！
”

　　三個孩子從三蹦子上跳下來，跟小炮彈一樣直直沖過去。

　　連林慧都沒份，徐東升第一次享受到這種待遇，張開雙手抱住他們，“怎麼了？
”

　　林昔緊緊抱住爸爸的腰，抽噎，“村裡人說你生了大病，我們要成孤兒了……”

　　徐東升臉“唰”一下變黑，摸摸她軟乎乎的頭，“沒有的事，村裡人亂說，你們不會成孤兒的。
”

　　徐國嵘舉着拳頭，“有人在背後說壞話，還笑我們，我跟大哥把他們打了一頓！
”

　　徐東升摸摸他額角，有個小傷口，“在村裡都會打架了？
”

　　林慧在一邊默默地說：“你要是真死了，我跟你的孩子們就要過這樣受人白眼的苦日子了。
”

　　徐東升沉着臉，還想說兩句，他兩邊爹娘都趕上來，面帶愁緒，“是怎麼回事？
到底是什麼病啊？
嚴不嚴重？
”

　　徐母直接上手拉低老三肩膀，讓他彎腰，然後再撩他頭發，“哪兒啊？
是哪裡長瘤子了？
怎麼看不到？
”

　　徐東升無語，把她的手拿下來，“我是長瘤子，在腦子裡。
又不是長在臉上的瘡子，還能誰都看到啊？
”

　　他在一邊給衆人解釋，林慧把林宏跟孩子們喊過來，“你們帶上堂哥堂姐去一号小食堂那邊打飯菜，直接拿那邊的餐盒裝就行。
”

　　好在小食堂正好是今天開門營業，過去拿現成的飯菜很方便。

　　徐國華徐國強是要去小食堂裡幹活的，聽到三嬸這麼安排，立馬興沖沖地跟着小堂弟堂妹出門，娟娟秀秀也跟着過去幫忙。

　　林慧則點火燒了一大鍋水。

　　林母悄悄過來，往她兜裡塞錢。

　　“娘，你幹什麼？
”

　　“我剛剛聽東升說，這個手術也是很危險的，都要住院了，肯定得花不少錢。
這是我們家湊的錢，沒有多少，權當是心意。
林宏還欠你們錢，我這邊多拿了100塊錢，算是他的份。
”

　　“大哥大嫂還出了一大筆錢安電話機呢。
”

　　“那電話機不着急安，回去取消排隊就成……”

　　這時候徐大嫂跟徐二嫂也進廚房來了，看到親家塞錢，笑了笑，她們也是一樣的。

　　“阿慧，這是我們兩家還有爹娘湊的錢，也沒多少，你看夠不夠。
”

　　林慧摸着這一大沓現金，鼻子發酸。

　　現在的情形可比夢裡那時候好多了，這麼多人來拉她一把。

　　而她自己都有了底氣，也不是兜裡空空的時候了。

　　她抽出了薄薄的幾張紙，然後将剩下的錢各自塞回去。

　　“你們放心，我跟東升手裡頭有錢，夠用的。
這樣吧，我拿每家10塊錢，心意收到了。
”

　　徐二嫂雖然摳門又愛占便宜，但也沒到那地步，人命關天呢。
她問：“真不要了？
我收回去可就吐不出來了。
”

　　林慧點頭，“真的夠了，沒有逞強。
”

　　前期檢查加上整場手術下來，大概花費三千塊錢，對他們而言，确實不值一提。

　　她自己都覺得恍惚，有錢處處易，沒錢萬般難，若是十年前的時候遇到這樣的事情，家家戶戶吃糠咽菜，她大概連乞讨都讨不到一半的錢。

　　遇到難處才知道，老人總期望家族興盛，互相拉拔，不是沒有道理的。

　　林母知道女兒女婿店裡生意好，還有一大棟樓出租，看她确實不像是勉強的樣子，于是也就把錢收回去了。

　　吃過飯，為了讓徐東升好好休息，林家人都跟着過林宏新房子那邊去住。

　　徐父徐母跟着住家裡，徐大哥二哥兩家則分開去員工宿舍和小雲家住，還有狗子家，都是親戚，這麼多房，能住得開。

　　徐東升給周正任務，“接下來至少一個月的時間，都由你全權管理各店鋪。
”

　　他另外還叮囑了不要往外傳做手術的事，省得太多人要過來關心他，都沒時間休息。

　　結果周正一家子也過來送錢來了，林慧照舊隻收10塊錢。

　　最好笑的是狗子，他聽說這事的時候天都晚了，還特地跑過他家來，抱着哭。

　　兩個大男人抱頭痛哭，這畫面真是不忍直視。

　　“行了行了，你都多大了，還當是八歲的時候啊？
”

　　狗子抽抽搭搭，跟八歲時候被欺負哭了往他三哥這邊跑沒什麼區别，“三哥，我會在手術室外頭等你的，你别怕。
”

　　徐東升：“你别哭了，你哭起來我才叫怕。
”

　　黃淑華把狗子拎走了，“三哥要做手術，你别打擾他，讓他好好休息。
”

　　徐東升把人送走後，摸摸自己的頭發，“明天做手術要剃頭，你說要不要現在打電話給李啟城，讓他們趁我還帥氣的時候過來看望？
”

　　林慧本來想諷刺一下他，但是看他還挺認真的樣子，沉默了一下，違心誇贊，“不需要，你沒有頭發的樣子也很帥。
現在晚了，你得保證睡眠，我們休息吧。
”

　　他撸一把自己的頭，喜滋滋，“好像也是，帥的是臉，什麼發型都好看。
”

　　另一邊，林家人到了林宏的新房，都驚呆了。

　　林宏有點得意，“三姐隔壁那棟樓裝床和桌椅的時候，我讓她幫忙多買了幾套，所有的房間都給裝滿了，正好你們這回來了能住上。
”

　　林大哥：“怪不得你欠了你姐夫那麼多錢，這棟樓蓋得真不賴。
”

　　他看看這棟小樓，又看看旁邊的大樓，有點心動。

　　“要不，你也看看市裡有沒有好的地皮，給你大侄子買一個？
”

　　林志去年已經中專畢業，他學的是最熱門的汽修專業，原本想去考鎮上的運輸隊，但運輸隊說人已經滿了，不再對外招人。

　　所以他已經在家裡幫忙半年時間，計劃今年春節後再到鎮上找工作。

　　但林大哥現在覺得，鎮上還是太小了。
縣城也不錯，可縣城如今沒有他們家的人。
市裡就不一樣了，林宏跟他小姑都在這，能看顧一下。

　　林宏也覺得不錯，“姐夫他們家要開分店，我跟着去看了，現在一樣大的地皮，沒有六千塊錢下不來，幾乎一年一千塊錢往上漲。
”

　　幾人都心驚肉跳，“六千！
”

　　“六千還是去年的價，今年還不知道怎麼樣。
”

　　林大嫂：“咱家裝完電話機就沒錢了。
”

　　“要是買筒子樓，還能便宜點。
”

　　“那幾十戶擠一條走廊，再便宜也不好，不如小弟這棟樓，能住的房間多，寬敞。
”

　　林父：“行了行了，明天東升做手術，以後我們再說這事。
”

　　這事不過是順嘴聊起，實際上大家心情都不好，在新房裡睡也睡不踏實。

　　晚上，徐東升睡覺後，林慧輾轉反側，還是起身打了通電話給梁青。

　　大晚上的收到消息，梁青也是睡都沒睡好，第二天一早帶着李啟城一起到醫院。

　　過來的人實在太多，為了不影響到其他病人，林慧沒讓孩子們陪同。

　　于是，一大幫人圍觀，等待徐東升一顆新鮮鹵蛋的誕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