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行人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，隔壁兩家人都在等着，不知道出了啥事，徐東升抱着昏迷的林慧過來喊人，确實夠吓人的。

　　等人回來了，說沒事就放心了。

　　看他們臉色竟然都還挺高興，徐二嫂着急地拉過男人問，“咋了咋了？
今天是咋回事？
”

　　徐二哥咧着嘴笑，“老三媳婦懷上了！
”

　　“哎呀，真的呀？
”

　　“嗯，快三個月了。
”

　　徐大嫂也湊過來，“咱們家又要添丁了？
是好事啊。
”

　　雖然兩個嫂子各自都有小算盤，但心都不壞，也替林慧高興。

　　“這咋暈過去了呢？
”

　　“說是太累了吧，這我不清楚。
”

　　徐二哥撓撓頭，他也沒去聽醫生說的啥。
爹娘跟老三回來的時候，一個勁地叮囑要林慧好好休息，少幹活，多補補。

　　這不是說的累着了是啥？

　　幾人面面相觑，地也沒下，打水砍柴都是老三一個人幹的，這是幹啥累着了？

　　知道公婆也趕去衛生院了，兩個嫂子都備着飯，等人回來也不用另外開火了。

　　徐東升鼻青臉腫，把山娃抱下桌，一個人收拾堂屋。

　　徐父徐母摸黑給林慧殺了一隻母雞，放竈上小火熬着才回了老宅。

　　徐東升打掃幹淨堂屋，又洗了個澡才敢上床。

　　他盯着林慧左看看右看看，又小心翼翼地隔着衣服摸她肚子。
沒感覺出來有什麼不同，就是肚皮好像緊了一點點，是硬的。

　　他無聲地咧着嘴笑，躺在旁邊，要不是擔心把老婆吵醒，他能來回滾一圈！

　　他要有自己的娃娃了！
開心！

　　林慧第二天睡到自然醒，起床一看，堂屋收拾得幹幹淨淨，水缸裡的水是滿的，徐東升正在院裡劈柴。

　　聽到聲，徐東升轉頭，把手裡的柴刀放下，站起身。

　　“阿慧，你起來了？
頭暈不暈？
肚子餓不餓？
”

　　他那個臉，過了一晚上，又青又紫，完美诠釋什麼叫姹紫嫣紅。
林慧真想叫他别笑了，看起來怪滲人的……

　　徐東升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坐在椅子上。

　　“你不用這樣，我還沒到那個地步呢。
”

　　“嘿嘿，從今天開始，你就是咱家老佛爺了！
你等着，我去給你端早飯。
”

　　粥是徐東升煮的，有點稠，但煮得軟爛，能入口。

　　旁邊還有一大碗熬了一夜的雞湯。
她把雞肉都挑回鍋裡，隻喝了半碗雞湯。

　　天熱，早上不好吃太油膩的。

　　她睡了一晚上，終于記起來自己忘了什麼事。
懷孕是一回事，另一件事，明年是災年，南方大旱，日子不好過。

　　她得盡快掙錢囤糧！

　　她問徐東升：“去鵬城的事要不算了？
”

　　男人有點猶豫，确實是被他們嘴裡的經濟特區給吸引了。
男人都向往大城市，現在這個機會難得，一過去就有工幹。

　　而且老婆懷孕了，現在更要想着掙錢了。

　　“要不，讓爹娘住過來？
他們經驗豐富，比我還頂用。
”

　　林慧差點一口氣沒上來，“爹娘能幫把手是最好的，可我們做小輩的，也不能一直指望長輩吧？
”

　　“再說了，爹娘在，我也不敢使喚他們吧？
你就不一樣了，伺候老婆孩子天經地義，我能随便使喚。
”

　　徐東升點點頭，覺得她說的有道理。
随即又頓住了，啥意思？
怎麼對他就随便使喚了？
現在還不算？

　　“孩子們最重要的就是剛出生那會兒。
爹要是一直不在身邊，等他們長大了，萬一不認爹或者跟爹不親……”

　　徐東升直接皺眉搖頭，“這哪兒行，他爹拼死拼活給他掙錢，不能養個白眼狼吧？
”

　　“孩子還那麼小，肯定是誰養跟誰親，能懂啥大道理？
”

　　“你看看村裡馬家，馬老二不是去外面打工了？
你看看他家的娃，多可憐啊？
天天被其他小孩罵是沒爹的孩子……”

　　這事徐東升比她懂得多，那倆小孩被村裡孩子欺負慘了。
還有馬家的那個婆娘，聽說偷偷摸摸找野男人了。

　　她不會是在暗示自己吧？

　　徐東升瞪着自己老婆。

　　林慧無辜地看過去……

　　“汪汪汪！
”山娃突然沖院門喊，有人進來了。

　　“東、東哥。
”

　　是狗子來了。

　　徐東升：“山娃，乖孩子，過來。
”

　　山娃乖乖回來趴在他腿邊睡覺。

　　狗子進來，他還不知道昨天下午林慧進衛生院的事，憨憨地喊了一聲“嫂子”。

　　“東哥，昨天那事兒我回去後跟我娘和爺奶都說了，他們不同意。
”

　　狗子坐下來，發愁。

　　這徐東升也沒法子，能理解，“你們家就剩你這麼一根獨苗苗了，三個人養你一個，也不缺錢。
”

　　“可是你們要是都去了，我也想去。
”

　　徐東升瞟了林慧一眼，“你嫂子懷上了，我就不去了。
”

　　剛剛她把話都說成那樣了，自己還能放心出門？

　　村後頭那個被廢了的癞三還沒死呢，他在家都還被人惦記着，他要是一整年不着家，家被偷了都哭不着。

　　狗子驚訝，“這是好事啊，昨天咋沒說這事？
”

　　徐東升一臉尴尬，“才知道。
”

　　林慧開口了，“那你們倆就都不去了，在家也能掙錢啊。
”

　　兩個人轉頭看她。

　　她又開口，“我在家看着雞和兔子，你們出外面去擺攤，怎麼樣？
兩個人搭伴，也不怕出事。
”

　　徐東升有點猶豫，“現在能擺攤？
不被按投機倒把抓了？
”

　　“我不是天天給你念報紙嗎？
領導人都說了，不管白貓黑貓，能抓到老鼠就是好貓。
”

　　“領導鼓勵農民靠雙手掙錢，憑汗水緻富。
我們這怎麼不算了？
現在又不是要賣資本主義的東西。
”

　　“我們現在還不用固定攤位，就挑着擔子像貨郎一樣到處跑。
你買麥芽糖的時候也沒想過人家做得不對啊。
”

　　徐東升恍然大悟，是啊，為啥買糖的時候不覺得是犯錯呢？

　　“因為人家賣的是自己做的吃食，我們也做吃食不就行了？
現在的人都缺衣少食，能滿足咱老百姓生活的，都能賣。
”

　　徐東升嘿嘿笑，“就像我們去賣兔子和雞一樣，是自家養出來的，别人都搶着要呢。
”

　　狗子在一旁聽得迷迷糊糊，啥兔子和雞，東哥去賣雞了？

　　徐東升猛拍一把狗子肩膀，把他按下去一截，吓一跳，“傻小子，跟着哥混。
明天帶你去鎮上賣雞，順便看看我們能做啥生意。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