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了車，徐東升把兩個巴掌大的相機拿出來研究，按着櫃台售貨員介紹過的上手動，又對着遠處的街景拍了一張，确定沒有問題。

　　林宏剛剛雖說是做戲，但也确實覺得花600塊錢買這一個小盒子有點不值當。

　　偏偏姐夫還覺得很滿意，為此特地跑去取了一回錢才夠結賬。

　　徐東升斜睨他一眼，“黃毛小子懂個啥，讨好女人就得舍得下本錢，好好學着吧你。
”

　　林宏呵呵兩聲，他倒是想學，身上不是還欠着一大筆債嗎？

　　“說說吧，剛剛套到什麼消息了？
”

　　林宏正襟危坐，“其實離這兒不遠有個新開的海鮮大市場，貨更齊全，隻不過價格比這裡的高一點點，畢竟有攤位費。
但那價格跟咱們在南邊買的價格也差不多。
”

　　“哦對了，那周邊的幾人都是來自同一個村子，沿海村子，大部分都是打漁為生，也有不少老闆是直接進村子裡去談生意的，價格能低個三分之一。
”

　　他越說越高興，顯然更傾向于直接去拿一手貨源。

　　做生意還嫩點。

　　徐東升把相機收好，“如果我們是做一次性生意或者要帶點特産回家，那就去他們村裡搜羅，肯定實惠。
但我們現在是要找穩定貨源，遠距離運貨，需要保障。
”

　　“各個村子都喜歡抱團，萬一貨真出了點問題，比如村裡會不會把好的貨拿去大市場賣高價，再把差的爛的貨給我們發過來？
到那時候，你是覺得他們的村支書會幫我們外地人嗎？
”

　　林宏顯然是沒想到這一點，有點怔愣。

　　“再來就是，我們要這些貨，肯定是要統一種類，以量大穩定為主。
村裡那些零散的貨就不合适了。
”

　　徐東升讓張揚開車去附近的海鮮大市場，剛剛已經問清楚路線。

　　那個海鮮大市場也是前年才建起來的，有幾千平方大，非常熱鬧。
各種品類的海貨不論是鮮貨還是幹貨，都能在這邊見到。

　　徐東升遇着一個比他人還大的大海魚，驚奇得又拍了一張照留念。

　　兩個小時後，從裡頭出來，感覺身上的腥味都腌入味了。

　　好在也有收獲。

　　他們貨比三家，找了一家價格相對實惠的商家，選了與南邊不同的品種，下單了1萬塊錢的貨，商家能立刻派人送貨回去，還能趕得及掙年底這一波。

　　林宏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做筆記，記下各商家的聯系方式，作為進貨源備選。

　　一行人在閩省這邊待了幾天後再去了浙省。

　　有趣的是，他們一過來就遇到了婚車隊。

　　男方一身黑色西裝，開了一輛紅色的桑塔納來迎親。
而新娘竟穿着一身潔白的白色婚紗，頭戴白紗，手上還拿着一小束漂亮的花。

　　徐東升拿出相機，拍了一張相片，喜滋滋的，“有相機真不錯，回去就洗出來，給你姐看，要是喜歡的話，找時間我們也補辦一場新式婚禮，以前那個太委屈她了。
”

　　林宏也覺得好看，但是他沒錢，“最重要的不是我姐，你先說服咱兩家爹娘接受這個婚紗吧。
”

　　徐東升哼一聲，“你姐才是最重要的，才不管别人喜不喜歡。
”

　　林宏語塞，得了，有錢的人底氣就是足。
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軟，現在還有誰能阻止他們兩口子？

　　幾人找了個小館子吃飯，花了錢卻有點吃不大慣，口味太甜了。

　　路上的小汽車穿梭于各街道，可見這邊的人兜裡都富有。

　　閩省那邊五花八門的西式玩意，浙省這邊的也不少，但是相比之下，給徐東升最大的感受是這邊的“中式生意”意味更足。

　　各種廠子林立，中外合資的、國内個體獨資企業遍地開花，塑料包裝、紐扣、服飾鞋包等，俨然已經形成了自己的産業，内銷、出口都有，手工制造業相當發達。

　　怪不得那麼多人過這邊來打工。

　　林宏張大嘴巴感歎一聲，“要是我老娘過來，看到這麼多紐扣還有襪子，非得樂瘋不可。
”

　　徐東升點他，“你要是有想法，進原材料回去讓村裡沒事兒幹的阿姨嬸子們做點小手工，然後再拿進城裡賣也行，掙點手工費。
”

　　有很多廠子把毛衣跟扣子或者其他零部件分包給個人，縫制好了再回收上去賣成衣，雖說他們離得遠，接不了單，但從這也能看到是一種商機。

　　小了隻有幾分錢，可是一旦成規模了，那就不是掙幾十塊上百塊的事了。

　　遍地都是掙錢機會。

　　林宏有點猶豫，“姐夫你怎麼不做這個？
”

　　“我們家的攤子已經夠大了，沒必要勞心勞力去掙這個辛苦錢。
但嶽母在家守着小賣部，二哥也在鎮上開着雜貨鋪，你們家其實适合幹這個。
”

　　他家不一樣，家家都有自己的生意，老爹老娘不缺錢，還守着那幾畝地不松手呢。

　　林宏被他鼓動，也有點心癢癢，光靠死工資，他什麼時候才能結上婚？

　　于是跑過去問了問，這裡的毛線、針頭還有布等，數量是按包算，價格是按厘計的。

　　也就是說，他隻需要拿出一百塊錢就能拿回去好多材料。

　　别說掙幾塊錢，就是一天掙一毛錢，相信那些閑在家的嬸子也是很樂意的。

　　他手裡的錢不多，又借了姐夫兩百塊錢去進貨。
夠那些嬸子幹兩個月的了，先看看情況，再決定要不要繼續幹。

　　——

　　1月中旬，孩子們放寒假了。

　　林慧看他們幾個頭碰頭嘀嘀咕咕的，好奇地走過去，探頭一看，原來是在數錢。

　　一毛兩毛一分兩分的，偶爾一張大團結也不知道是存了多久，皺皺巴巴的。

　　徐國嵘把自己面前那份往前推，“給你們平分。
”

　　林昔把自己的那份分一半給二哥，“我現在還不需要換新的畫筆，給二哥拿一半吧。
”

　　“你們在幹什麼？
”

　　幾個孩子吓了一跳，徐國嵘被打斷，又得重新數錢。

　　林昔解釋：“二哥老師今天說他要選一門樂器學，樂器太貴了。
”

　　林慧：“不是隻學唱歌嗎？
樂器也要學？
”

　　“老師說學了音符，不學樂器就浪費了，而且會唱歌的人一般都會樂器。
”

　　林慧挑眉，看着那堆皺巴巴的零錢，問：“樂器需要多少錢？
”

　　“老師給推薦小提琴或者鋼琴，二哥不喜歡小提琴，但是鋼琴太貴了，老師給他推薦的最便宜那台也要2000塊錢。
”

　　太便宜的，這幾個老師也看不上。

　　“那你們現在湊到多少了？
”

　　徐國嵘抿抿嘴，擡頭看他媽，小臉皺成一團了，“20塊2毛。
”

　　林慧：……

　　差100倍呢，太可憐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