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上午，林大哥二哥帶着徐東升上山去摘了滿滿一麻袋柑橘，三個孩子還跟在小舅舅屁股後頭看他拍球。

　　林宏有了籃球，成為整個村子小孩的中心，走到哪兒都受歡迎，屁股都快翹上天了。
林父稀罕外孫外孫女，跟在後邊護着。

　　回家的小姑子不用進竈房，林慧在屋裡跟娘聊家常，說說城裡的新變化。

　　林母說起村裡也是有不少變化，計生小組的工作逐步落實，還來村裡免費發放避孕套。

　　說着她還要拿兩個給女兒，林慧跟她說徐東升自己去結紮了，用不上這東西，也不怕再懷。

　　當初剛知道這事的時候他也是有點吃驚，沒想到他能為了不讓自己痛，偷偷去做手術。
那幾天林慧怎麼看他怎麼順眼......

　　林母感慨，在村裡都是婦女去上環，要是敢提出讓男人去結紮，那可真是要被罵的。
自己女兒嫁對了人。

　　徐東升不知道母女倆在屋裡都說了什麼，出來時候丈母娘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對勁了，說話音量低了，還主動給他夾肉吃。

　　搞得他戰戰兢兢......

　　兩個嫂子整了滿滿一大桌飯菜，吃完這頓都得挺着肚子出門。
自從他們養雞養兔子，家裡孩子再也不用跑到别人家牆角下聞肉香。

　　“姐夫，你們要是進城開店了，一定要叫上我......”林宏眼巴巴望着徐東升，就怕他們把他給漏了。

　　徐東升無奈地點頭。

　　回家時候林慧騎着二輪自行車，孩子們被強制哄睡在三輪車上，一路颠簸回去的，睡得倒挺香。

　　大年三十大早上，徐東升搭了梯子往大門上貼完對聯又挂燈籠，紅彤彤的喜慶極了。

　　三個孩子在地上蹦蹦跳跳，“燈燈！
燈燈！

　　“好看！
”

　　徐國華幾個孩子纏着自己爹娘也要挂紅紅的燈籠，結果被一人打了個紅紅的包……

　　徐東升拿起剩下的對聯和燈籠，大手一揮，“小的們，去老宅那裡貼。
”

　　平平先一步沖在前，康康乖乖牽着安安小步跑。

　　“爺爺！
”

　　“奶奶，我們來了！
”

　　徐父徐母在家收拾亂七八糟的舊東西，聽到小的聲音，笑起來，“哎，乖孫子，爺爺在這！
”

　　從他們剛出生一小點就一起住，把屎把尿的，現在孩子會跑了，他們好長時間見不着，怪想的。

　　平平沖進去，踮着腳使勁把門關上。

　　老兩口發懵，隔着大門問，“平平，你幹啥呢？
”

　　平平喊，“挂燈燈！
”

　　“挂啥？
”

　　徐東升走過來，老宅的門矮，他不用踩凳子都能夠得着門梁。

　　“爹娘，沒事，我來挂燈籠貼對聯。
”

　　“噢，挂燈籠啊？
”

　　等挂完了老兩口迫不及待出來看，臉上止不住的笑，今年多了一對大紅燈籠，顯眼得很，大老遠就能看到了。

　　王嬸羨慕，“一年比一年花樣多，今年的燈籠最好看！
”

　　“老三，我聽說你在城裡賣衣服，生意可好了。
本來今年的天氣不錯，想問問你還買不買菜做吃食了……”

　　王嬸的語氣裡充滿可惜。
她之前才做了沒幾天就停了，沒掙到幾個錢。

　　徐東升把手上多餘的漿糊擦掉，回她，“現在還不确定，要是有需要，我提前跟嬸子說。
”

　　“哎，好。
”

　　今年年夜飯是在老宅擺的，還沒通電，但是徐東升買了小臂大的紅蠟燭，在老太太牌位前點燃，整個堂屋燈火通明。

　　徐紅梅是在大年初二回的娘家，她不知道爹娘已經回老宅住，直接進了老三家。

　　“汪汪——”

　　安安在院裡喂山娃吃她啃了一半的雞腿，擡頭看見有幾個陌生人，“你是誰？
”

　　徐紅梅緊皺眉頭看着她油膩膩的手，有點嫌棄，“你是安安對嗎？
我是姑媽。
”

　　徐紅梅女兒的眼神卻停留在安安頭上紮的兩個小揪揪上，紅色頭花還帶着毛球，可愛極了。

　　安安不喜歡這個姐姐的眼神，也不知道姑媽是什麼意思，拍拍山娃的頭，然後站起來就往屋裡跑，喊：“媽媽媽媽，有人來了！
”

　　林慧沒聽清楚她說什麼，坐在桌邊，給兒子喂粥，“你的粥還沒有喝完，跑哪裡去？
”

　　徐東升把女兒抱起來，端過她的小碗，“你看看你的小手，這麼油，不要往新衣服身上摸知道嗎？
”

　　安安低頭喝一口肉粥，不應他，“爸爸，有人來了。
”

　　“誰來了？
”徐東升挑眉，有親戚過來他家？

　　“老三。
”徐大姐夫臉上還挂着虛僞的笑，“現在還沒吃完早飯啊？
”

　　徐東升勾起嘴角，語氣淡淡，“是啊，起得晚。
”

　　徐紅梅沒見到人，問“爹娘呢？
”

　　徐東升自顧自喂孩子，站都沒站起來，“爹娘早都搬回老宅住了。
”

　　徐紅梅剛剛才看到老三家竟然又起了兩間大屋子，皺眉埋怨，“你們家現在條件這麼好，養不起爹娘？
怎麼還讓老兩口回去住老房子？
不像話！
”

　　她眼神看着林慧，顯然以為是弟媳婦容不下公婆。

　　林慧似笑非笑，“我們家當然養得起爹娘，可他們念舊，就想住老宅。
不管是住老宅還是住新房，我們總都是知道的，距離也不遠，來往方便。
”

　　“不像有些人，生怕被窮親戚沾上去似的，搬了家吭都不吭一聲，那叫一個冷漠無情啊。
”

　　徐紅梅臉色僵硬，看了丈夫一眼，不說話了。
徐大姐夫面子下不來，讪笑着說：“你們誤會了，我們不說是因為......”

　　林慧收回眼神，給孩子擦好嘴巴，“好了，你們去找哥哥姐姐玩吧，不許在家裡吵。
”

　　又是含沙射影，又是被無視的憤怒讓徐大姐夫轉身氣沖沖地出門，徐紅梅巴巴跟在後面解釋。

　　一家子去老宅，徐紅梅一見到爹娘，好像剛剛受的氣一下子就有了出口，沖着徐母喊，“娘，你們搬家為什麼不跟我講？
！
害我跑去老三家，還被弟媳臭罵了一頓。
”

　　她以為親娘會如同往常一般安慰她，沒想到她無動于衷，冷冷地看着，反回了一句讓她無地自容的話。

　　“你搬家也沒跟親爹娘說啊，怎麼爹娘搬家反倒要去跟女兒彙報？
這是我教你的？
”

　　徐父看着姑爺手裡頭那兩條肉，搖頭，“你們也很忙，家裡頭沒人做飯，你們要喝口水就進來，不喝就回吧。
”

　　說完，老兩口轉身進屋。

　　這是真真正正的閉門羹，周圍有鄰居好奇地看過來，徐大姐夫今天的臉色實在挂不住，壓低聲音沖徐紅梅喊，“還不夠丢人嗎？
！
回家！
”

　　徐紅梅裡外不是人，紅着眼眶坐上自行車。

　　林慧不清楚這家子回老宅做了什麼，但是公婆沒叫他們過去，那就是沒有留飯了。

　　讨厭的人不值得放在心上，她拿出手頭的錢，計算要出多少成本去進貨合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