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0章 甯國公:戰績可查
李丞相高興不起來。
前後不過半個時辰,出了禦書房仿佛又蒼老了五歲。
晉元帝看着還在殿内站着的甯國公,“裴卿,還有事?
”
“陛下,臣——”甯國公恭恭敬敬行禮,“告退。
”
這一個個的,都不是省油的燈。
禦書房終于安靜了。
晉元帝招來禦前太監,“傳旨刑部,徹查馬家這幾年的罪行,馬通天的家眷,全部押送入京,關入刑部大牢等候發落。
”
此刻,殿外。
李四被剝掉了外袍與外褲,趴在木闆上,行刑者手執藤鞭,準備抽打。
還未開始,謝玄就擡了擡手,“等等,這樣太慢了。
”
行刑侍衛一臉迷茫,緊接着,就見謝玄多指派了兩人——
“你們三人一起行刑。
”
省些時間。
李四如砧闆魚肉,他黯然擡頭,“殿下,可否幫我帶句話給姨娘與弟弟。
”
謝玄居高臨下,不耐道:“還差使起我來了。
”
李四顧自說道:“阿弟自小苦讀,才學匪淺,是我牽連阿弟無法科舉,待我流放那日,請他們不必來送我,免得再惹父親不快。
”
他要去北地了,此生未必還能回來,姨娘和弟弟隻能靠着父親鼻息而活。
謝玄聽聞,直皺眉,“你昨日何不死在外頭?
現在跟本王裝什麼好哥哥!
”
也不說答應傳話還是不答應,謝玄忽地放低聲音,怕被殿内聽見,“殺人害命,要做就該做絕,留下一堆爛攤子,害得本王也得忍氣吞聲,被死老頭欺負!
”
想想都不爽。
說話時,“死老頭”甯國公剛好走出殿,經過謝玄身邊,腳步停下,畢恭畢敬客客氣氣地拱手,“殿下,今日多謝殿下寬宥了,若殿下有空,不妨來府上喝杯茶。
”
甯國公笑得和藹,說完自我肯定地點點頭,轉身背過手,老神在在地離開。
謝玄盯着那個背影,咬破了嘴皮,猙獰地舔掉了唇上的血,“打!
行刑!
”
三位行刑者站在李四左右,一個負責打背,一個負責打臀,一個負責打後腿。
為首的問一嘴,“殿下,我們每人打三十三嗎?
”
“什麼三十三,三十四!
”謝玄擰着眉,幾近怒道。
每人三十四下,還多了兩鞭,省得父皇懷疑他放水!
“一、二、三……”
血淋淋的一鞭鞭落下,也解不了謝玄的氣。
他伸出右手,覆上腰間的令牌,在鞭打聲中将令牌摔在地上,再“不小心”踩爛。
髒了的東西,都是要丢掉的。
李四垂下頭,抱着木闆,嘴裡咬着脫掉的中衣,受着身上的疼痛,痛得滿頭大汗,然而心中想的,不是受害的女子,也不是死去的馬年,許久,垂下一滴絕望的眼淚。
一百零二鞭打完,謝玄彎腰歪頭,漫不經心道:“還活着吧,擡去醫治,還得留着命流放。
”
“是。
”侍衛應道。
謝玄複了命,出宮時将裂開的腰牌交給尚宮局,命其重新制作一枚腰牌。
李府。
李丞相下馬車時,步履沉重。
視線對上正在掃落葉的小厮,自打入秋以來,庭院裡的落葉掃也掃不完,李丞相擡頭,隻見參天大樹的枝幹上,零星地挂着幾片黃葉。
“老爺,阿成怎麼樣了?
”馬姨娘是第一個上前來問的。
“怎麼樣?
”李相冷笑,“你就當他是死了吧,從此與我李府不相幹。
”
馬姨娘聽聞,不敢多疑,忍不住墜起淚來。
李丞相本就心情焦躁,聽得馬姨娘的哭聲,咒罵道:“要不是你們馬家行事不知收斂,今日何至于此?
”
馬姨娘更不敢說話了。
李丞相朝她身後看了看,沒瞧見小兒子李熙,“老六呢?
”
“熙兒,他去學習了。
”馬姨娘抽噎道。
李丞相點點頭,忽聽管家趕來——
“老爺,宣王派人來問,四公子受完刑罰後,是回相府養傷還是……”
李丞相漠然道:“回什麼回,讓他去牢裡住着,等着流放北地!
還有,今後他不是四公子了!
”
管家忙點頭去回禀,馬姨娘聽得心焦,“什麼,行刑,流放?
!
”
她上前去抓李丞相的手,“老爺,阿成不會真的死吧,北地邊陲苦寒之地,盜匪橫行,阿成他——”
“夠了!
還要我說多少次!
”李丞相一把将馬姨娘甩在地上,想起什麼,黑着臉低聲警告,“他就該去!
馬年與熙兒有幾分相像,那畜生怎麼能對馬年下得去手?
我越想越不對勁,他是懷着何種心思,你這個做姨娘的,是一點不清楚嗎?
他最好一輩子别回來!
”
馬姨娘不敢深想,“老爺,表兄弟間有相像,是正常的啊,何況熙兒這孩子向來端正,待明年定能中舉——”
“閉嘴吧!
”李丞相指着馬姨娘的鼻子,氣得說不出話,手指抖了好一會兒才道,“考不了了!
都是你和阿成害的!
”
馬姨娘驚愕不解其意,李丞相已經快步離開,走着走着,突然吐出一口老血。
“老爺!
”
……
人的悲喜向來不相同,李府有多憤怒悲哀,甯國公這會兒就多歡快。
一回府,就給虞氏炫耀了經過。
平時話多麼少的一個人呀,今天健談得很,虞氏幾次想張嘴都插不上話,直等甯國公說完了,她才笑道:“看來今天得開席面,将親友都請來。
”
“矮~!
(第三聲)”甯國公擺手,“李家得氣死了,低調些,也别得罪太過了,把二弟二弟妹喊來前院一起用膳就得了,府裡太清淨了,将你娘家那些人也喊來?
”
虞氏無奈地笑着,還真叫他裝上了,但有句話沒說錯,府裡的确清淨,于是派人去請兄長一家過門一叙,合情合理,也算不上擺宴。
奈何,沒請來。
說是平陽侯接了聖命,要出京。
誰也不說是什麼聖命,但心裡都有數,且不将此放在心上。
甯國公微微失落,“準備紙筆來,今日衍兒該到揚州了,我要寫家書。
”
那廂。
平陽侯去竹陽書院給兒子虞紹請了假,虞紹還不解呢,莫名其妙就被親爹帶走了。
“爹,我們幹什麼去?
”
“去通州,或者揚州。
”
“我不讀書了?
”
“回來再讀,機遇可比這幾天時間重要。
”平陽侯快速将兒子拽上馬車。
他想的很簡單,如果這次真是太子,他不能放過這個和太子混熟眼的機會。
二十年了,太子估計都忘光京中這些人了,他得給兒子尋個出路呀!
等太子回了京,達官顯貴都會往上湊,他得把握先機,讓太子眼熟紹兒!
就這樣,他帶着兒子出發向通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