棠甯并非糊弄崔少夫人,為了讓她相信自己誠意,她直接喚了月見取了筆墨過來,當着崔少夫人的面就直接将鸢州官員暫由白家調派的東西寫好,一封直接交給鸢州府衙之人作為宮中旨意,一封則是給白家作為信物。
待這兩樣寫完之後,棠甯沒有停下來,反而取了明黃緞帛,提筆繼續寫了起來。
等片刻寫完之後,她便取過月見手中捧着的玉玺皇印,朝着剛才所寫的三樣東西上面一蓋。
等做完之一切,她才将東西全部交給了崔少夫人,朝着她說道:
“你方才既說你有特殊的手段能夠聯系到兄長,那這些便直接給你,那兩封聖旨可以交給你兄長讓他暫管鸢州政務,讓府衙之人配合他行動,若有所需之時也能調動鸢州駐兵和官衙之人,助你兄長盡快前往睦南關解救陛下。
”
“至于丹書鐵卷,此物本該由禮部對正功績,再由陛下書寫後命人刻鑿而成,但眼下時間緊迫,來不及做這些,且鸢州之事也不好驚動太多人,所以本宮便以此替代。
”
崔少夫人看着手中的東西,目光落在那張絹帛上所寫的字迹,就聽棠甯說道:
“崔少夫人應該明白此物份量,也足以讓你兄長和白家安心,待到陛下從南齊脫身安全歸京之後,白家便可憑此物來換他們想要的丹書鐵卷,屆時封王、封侯的旨意也會一并給你們。
”
“這便是本宮給你們的誠意。
”
崔少夫人握着手裡的東西,臉上露出欣喜之色,擡頭看着皇後将玉玺皇印收起來交給身旁的月見,而月見則是小心将其放置妥帖,她掃了一眼後便快速收回目光,捧着手中之物跪下恭敬道:
“皇後娘娘放心,臣婦會立刻将東西送往鸢州,兄長之前便已派人去往睦南關附近的雍城,隻要東西到了鸢州兄長傳訊之下,那些人和糧草銀錢一日内能送到睦南關。
”
棠甯怔了一下,随即忍不住深深看了崔少夫人一眼:“你和你兄長倒是深謀遠慮。
”
崔少夫人自然明白她的意思。
棠甯也沒為難她,東西給了之後就讓崔少夫人先行離宮盡快送東西去鸢州,有消息後再入宮告訴她。
崔少夫人從殿中出來時腳步不快,還沒到門前就隐約聽到裡間那個名叫月見的婢女出聲。
“娘娘,崔家和白家這擺明了就是趁火打劫,他們怕是早就料到有今日,想要借着世家逼迫造勢時從中謀利,否則那白家怎會早早就将糧草銀錢送到了雍城。
”
“而且南下的官船剛沉,他們就鬧出這麼一通,他們是怎麼提前料到朝廷會缺錢糧,會不會……”
月見的話沒說完,可那未盡的意思很明白,顯然是懷疑官船沉鑿之事與崔、白兩家有關。
崔少夫人微眯着眼,就聽到裡面傳出皇後的聲音。
“不會,本宮命人送錢糧南下時,官船未經任何人之手,别說是崔家、白家,就是梁廣義他們也沒本事插手,至于白家那些錢糧,大魏和南齊突然交戰,鸢州又離睦南關不算太遠,如白家那般望族早早籌集錢糧以備不時之需也不算奇怪。
”
“官船沉鑿應該是意外,那麼大的動靜白家得了消息也正常,崔夫人是個精明之人,她兄長自然也不會太差,他們早早料到沉船之後本宮會被世家借機逼迫,想要從中謀利也正常。
”
皇後聲音有些不太清楚,但沒了剛才果決冷靜。
“不管崔家和白家想要什麼,本宮此時反而慶幸他們已将錢糧送到雍城……”
鸢州離睦南關雖不算太遠,可就算疾行之下也需六、七日,若是算上籌集糧草,路途押運,恐怕沒個十來日是根本到不了睦南關的,再加上從京中送信去鸢州,白家得了東西才肯動身,這一來一去二十幾日,還不知南齊那邊會生多少變故。
可如今白家的東西就在雍城,京中的東西以八百裡加急送往鸢州,白家得了之後就能傳訊命人将東西送到睦南關,其中少說也能剩下大半時間,對于被困的蕭厭來說可不就是萬幸嗎?
崔少夫人捏着手裡的東西,眼底劃過抹奇怪神色。
“夫人?
”潘喜見她站在門前不動,疑惑擡頭:“夫人可是還有什麼事?
”
崔少夫人笑了笑:“沒什麼。
”
她抱着手裡的東西踏出永昭宮的大門,然後就一路出了宮,回了崔家之後不久,皇後給她的東西便送了出去,棠甯派去的暗衛也親眼看到崔家的人将東西快馬加鞭送往鸢州,随行跟了二百裡路才返回京城。
誰也不知道皇後和崔家私下“交易”,世家那邊咄咄逼人絲毫未曾停歇,朝中劍拔弩張愈盛,宮中情形也越發不好,棠甯三五不時招崔少夫人進宮一趟詢問白家之事,怎料好不容易扛過十餘日,南地突傳噩耗。
被困南齊的蕭厭意欲突圍卻遭強攻,重傷後失蹤。
睦南關副将岑光聞訊斬殺病重的尹老将軍,囚禁蕭缙安父子。
消息秘密傳回京城時,别說梁廣義難以置信,就連其他世家之人也都是震驚。
“岑光瘋了不成,他想幹什麼?
!
”
他們隻是想要恢複世家權勢,想要重新入朝,哪怕逼迫皇後也隻是為了趁着蕭厭不在京城讓她退讓,可是他們從沒想過要真的要造反!
京中兵權全在皇後手裡,他們宗族親眷都還在這裡,就算要造反那也得給族中留下退路,想辦法将親眷送出京城之後再殊死一搏,而不是人還在城中就這麼貿貿然動手。
馮秋荔臉色難看至極:“不怪岑将軍,他信中說陛下重傷失蹤之後,蕭晉安父子想要帶兵去南齊營救陛下,他不同意,尹豹便想趁機拿他奪了兵權,他迫不得已反擊時誤傷了本就重傷的尹豹緻使他身亡,事情就一發不可收拾。
”
“尹豹當年駐守睦南關十數載,在睦南關一帶影響太大,他死在岑将軍手裡,下面生了動亂,他隻能先下手為強拿了蕭晉安父子。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