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有慶誠惶誠恐的從楚家出去,出門的時候差點腿軟跪在地上。
他回頭看了一眼古樸卻處處都精緻的首輔宅邸,三步一回頭的上了轎子。
一直等到回了家,他都還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。
徐夫人還從來沒有見過他這麼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,不由得有些詫異,
她見徐有慶人都是懵的,忙上前給他把外頭披着的衣裳取了,低聲問:“怎麼了這是?
不是去你老實府上了嗎,怎麼這樣子回來?
”
徐有慶皺了皺眉:“老師他也不知道為何,對永平侯府大小姐那麼深惡痛絕.....”
這兩人壓根就扯不上什麼關系。
說句難聽的,就算是永平侯府大小姐是個妲己,那也蕭雲庭非要選的。
楚博也不是什麼比幹黃飛虎之流啊!
怎麼搞的跟忠臣良相一樣?
而且還是在蕭雲庭已經明确的表達了态度之後,仍舊還要如此一意孤行。
難不成能得到什麼好處?
最近戚元的名聲響亮的很。
凡是诰命夫人,誰不得多打聽打聽這位戚大小姐啊?
一打聽,這位戚大小姐本來也相當的有些可說之處,也令人印象深刻。
徐夫人當然知道了,她見徐有慶莫名其妙的忽然說這樣的話,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:“是首輔大人不喜歡永平侯府那位大小姐?
”
徐有慶深深地呼了口氣,忽然覺得心口有些發痛。
他自己此時就是一個棋子,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。
他嗯了一聲。
徐夫人則不聲不響的蹲下身替徐有慶把鞋子換了,沉聲說:“如果是永平侯府大小姐的話,他們倒也稱不上無仇無怨的。
”
?
怎麼會稱不上無仇無怨?
這倆人年紀輩分都相差太大,更别提一個是首輔,一個隻是深閨的千金小姐。
見面都沒見過,哪來的仇怨?
徐夫人眯了眯眼睛看向徐有慶:“你可真是容易忘事兒,你忘記當時田家狗場的事了嗎?
”
田家狗場的事徐有慶當然知道。
這事兒鬧的,很長一段時間京城都沒人敢養狗。
聽見狗都覺得害怕。
他如墜雲裡霧裡:“你就直說吧,我一時半會兒哪裡想的出來?
”
“你忘了!
”徐夫人咳嗽了一聲:“楚首輔家中的七少爺,也就是他最小的兒子,本來是要娶田家的三姑娘的,兩家親事都已經定下了!
”
......
這事兒徐有慶還真的不知道。
他隻是隐約記得,自己的确是吃過一次楚家的定親酒。
那.....
他有些明白了,卻又覺得這不是楚博辦事的風格:“就算是如此,也不殃及女眷啊,田家的女眷最後不還是好好地嗎?
”
“的确是好好的!
但是楚家怎麼可能還娶田家的女孩兒?
!
”徐夫人伸手戳了一下徐有慶的額頭:“當然是退親了!
”
這倒是,門戶都已經不對了。
何況田家當時人人喊打,聲名狼藉。
如果不是田太後破釜沉舟,才勉強保住了田家女眷,那田家現在也都沒了。
徐夫人見他呆愣愣的,才說:“婚事不成了,七少爺跟家裡大吵一架,負氣出走,結果卻路上喝多了,失足從橋上掉下去,在金水河裡淹死了。
”
楚博的這個小兒子很了不得,年少成名,素有神通之名。
連永昌帝都曾經在宮宴上誇獎過他,稱他為謝家寶樹。
楚博也一直對這個小兒子傾盡心力的培養。
官場上有個不成文的規定,就是若是哪家重臣的子孫參加了科舉,結果又名列前茅,榜上有名,那麼他們就得準備準備,洗把臉去迎接文官們的唾沫了。
文官們風聞奏是,根本不必證據,就開始罵你徇私舞弊了。
但是若是楚博這個小兒子去可靠得了名次,那不必。
因為他有才,是真的人人都知道的有才。
這樣的孩子死了,對楚家的打擊巨大。
楚博難過得頭發都徹底白了。
徐有慶明白過來:“你是說,就是因為七少爺的事兒,所以座師才這麼恨戚大小姐嗎?
”
所以才想到讓戚元做太孫妃便覺得不可接受嗎?
徐夫人看着桌上的飯菜,沉聲歎了口氣:“隻怕是的,何況楚首輔平時便最讨厭女子不守婦道,牝雞司晨,你忘記了,他當初是怎麼罵小柳貴妃的?
”
是,沒錯。
人家楚博的的确确是正統一派,始終站在太子這邊。
“所以這件事,還真的說不清首輔大人是因為私怨,還是因為公事。
”徐夫人氣歎的更沉悶了:“老大人這些年,一直就是極為厭惡女子出頭的,但是這位太孫妃,偏偏就很喜歡出風頭。
”
楚博看不上她太正常不過了。
看不上,但是問題是,人家親事都已經定下了啊!
徐有慶欲言又止。
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:“罷了,也沒别的法子。
”
他是靠着老師才能有今天的,早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系。
難不成他還能跟楚博說不嗎?
沒人關心徐有慶此時是怎麼想的。
等到徐有慶走了,楚博便重重的将盤子裡的水果全都推倒,猛地錘了一下桌子。
方先生就在旁邊坐着,見狀不慌不忙的笑了笑:“恩公,何必如此?
太孫殿下原本也跟咱們不親近,現在他又得了聖上的專寵,自然是目空一切了。
”
他說着就笑了:“年輕人嘛,少年意氣,他自然是凡事都要按照心意來了。
”
屋子裡安靜下來,楚博臉上的冷笑愈發的明顯:“心意?
他以為治理國家是過家家,想怎麼樣就怎麼樣,真是想當然!
宛如兒戲!
”
既不知道平衡朝野勢力各方關系,也不知道先在六部之中混個臉熟,一來就要壓他這個首輔的銳氣!
當皇帝是這麼随心所欲的嗎?
他們大周的文臣可不是奴隸,他們是十年寒窗考取的功名,可不是搖尾乞憐的狗!
士可殺,不可辱!
蕭雲庭既然一開始就要拿着文官集團開刀,那他就讓蕭雲庭知道知道什麼叫做文官的本事。
他看向方先生挑了挑眉:“李俊宇找到了嗎?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