姚家的人來拜年，趁着督軍在的時候。

　　甯祯立馬站起身，跟三哥耳語幾句。

　　三哥含笑：“好，我去迎接。
”

　　很快，三哥甯策把姚太太和姚家兄妹領到了宴會大廳。

　　姚太太很熱絡，一通寒暄，把甯家每個人都問候到了。

　　姚家大少爺姚安馳繼承了父母的好容貌，一表人才，站在甯祯的兄長旁邊，絲毫不輸。

　　他的性格，又比甯祯的哥哥們圓滑百倍，八面玲珑，很有做政客的潛質。

　　姚文洛卻被嬌慣得很任性。
她是來道歉的，此刻卻死死看着坐在甯祯旁邊的盛長裕，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。

　　“姚小姐，你不認識督軍嗎？
”甯祯的二嫂金暖出聲。

　　衆人陪着姚太太和姚安馳應酬，聞言，目光都轉向姚文洛。

　　姚太太狠狠瞪一眼女兒，不顧甯家衆人在場：“文洛，你怎麼還不向督軍夫人賠禮道歉？
”

　　姚文洛回神，頗為震撼的模樣。

　　她估計以為甯家虛張聲勢，或者督軍來甯家找茬。

　　不成想，督軍面色平和坐在那裡，甯家餐廳賓主盡歡。

　　“……甯祯，我是特意來道歉的。
對不起，我在宴會上喝多了，聽旁人說你被禁足，也跟着應和了一句。
”姚文洛說。

　　她說這句話的時候，面上隻有尴尬、沒有不甘。

　　她繼而把視線落在盛長裕臉上，“阿裕，你知道的，那些閑來無事的太太、小姐們，等着拿我的錯處。
我有點小失誤，她們就添油加醋……”

　　“我夫人從沒有這樣的失誤。
”盛長裕冷冷打斷她，“你是來道歉的，還是來狡辯的？
”

　　姚安馳上前幾步，用力捏了下他妹妹胳膊，帶着她也上前兩步：“督軍，都是她口無遮攔，亂嚼舌根，給夫人和您添了這麼多麻煩。
”

　　又對姚文洛道，“道歉！
”

　　姚文洛餘光瞥見金暖的幸災樂禍，心裡好恨，用盡全力才把一股子怒意給壓下去：“甯祯……”

　　“叫夫人！
”姚安馳道。

　　姚文洛氣得差點吐血，說話時聲音裡莫名有了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：“夫人，都是我不好。

　　我在外面以訛傳訛，給您造成了困擾，特意向您道歉。
您大人大量，饒過我吧。
”

　　甯祯去看盛長裕表情。

　　盛長裕也回視她。

　　他沒有蹙眉，甯祯也知道他與姚文洛的父親姚劭師徒情分深厚，不願意他為難。

　　盛長裕親近的人不多，姚劭算一個。
若不是為了“督軍夫人”的體面，姚文洛造謠一事，盛長裕會睜隻眼、閉隻眼。

　　大年初六，督軍親自登門做客、姚家上門道歉，這件事晚上就會全城皆知，甯祯和甯家聲望挽回。

　　大事上，甯祯隻看目的、不講個人感情。

　　“姚小姐既然是誠心道歉，那我看在督軍的面子上，原諒你了。

　　若不是你父親乃督軍老将，我不忍督軍與姚師座生罅隙，你不登報賠禮，這件事都完不了的。

　　往後，還望姚小姐出門行走，謹言慎行。
”甯祯端坐，一個字一個字慢慢說着。

　　盛長裕回視她一眼。

　　這番話很妥善，講得漂亮。
他滿意，輕輕颔首。

　　甯祯對他笑了下。

　　三哥甯策見事情說完，就對姚安馳說：“姚少爺，請，外面喝口茶。
”

　　姚安馳道好，跟着他出去。

　　甯祯又給甯策使個眼色。

　　甯策會意。

　　甯祯對父母和祖母說：“我與督軍還有事，先回去了。
我的随身行李，簡單收拾送到老宅去即可。
”

　　祖母笑容滿面，當着姚太太的面，十分歡喜送甯祯和盛長裕出門：“常回來吃飯。
祖母上了年紀，就喜歡看到你們年輕人到跟前坐坐”

　　甯祯沒回答。

　　盛長裕反而道：“好。
往後我會時常來看您。
”

　　又對甯州同和甯太太說，“嶽父、嶽母，我先告辭了，今日多有打擾。
多謝款待。
”

　　甯州同：“……”

　　甯祯萬萬沒想到，這次三個哥哥撐住了場面，父親反而掉鍊子。

　　甯州同被盛長裕的一聲“嶽父”，雷得外焦裡嫩，表情複雜至極，使得姚太太往他臉上看了好幾眼。

　　甯祯的母親不怎麼怕盛長裕，她和祖母一樣，笑着說：“長裕、祯兒，你們路上慢些。
”

　　盛長裕應了聲好，就和甯祯往外走。

　　甯家衆人送完了甯祯和盛長裕，片刻後又送姚太太母子三人出門。

　　金暖高興極了，忍不住笑道：“看姚文洛那慫樣！
總吹噓督軍對她多好，還不是得向甯祯低頭？
”

　　大嫂：“她是挺怕督軍的。
”

　　“誰不怕督軍？
”金暖說，“我也怕啊。
”

　　大嫂：“……”

　　甯家兄弟仨進了内院，也是一個個憋着笑。

　　甯州同闆起臉：“你們幹什麼了？
”

　　“沒什麼，就是圍住姚安馳，吓唬了他一頓。
他臉色都白了，還硬撐。
他就會耍嘴皮子，動手不行。
”甯策道。

　　甯州同：“胡鬧！
”

　　“‘督軍夫人’教唆的，她讓我們給姚安馳一點壓迫，又不能留下把柄。
”甯策道。

　　甯祯是個不能吃虧的性格。

　　上次姚安馳在督軍面前擠兌甯策，是他犯賤在先，甯祯一直記這個仇。

　　今日登門，羊入虎口，輕易讓他出去了，豈不是顯得甯家無能？

　　甯州同和姚劭一直不和，關系也不可能更僵了。

　　甯祯的三個哥哥，個個都身高而體壯，和盛長裕有得一拼；而姚安馳矜貴斯文，當甯策威脅他，他們兄弟仨要打他一頓的時候，姚安馳哪怕表面上再鎮定，内心也是害怕的。

　　畢竟，督軍真的來了甯家，他真的是甯家的女婿。

　　在甯家，甯策兄弟可以颠倒黑白，說是姚安馳挑釁在先。

　　挨打了，說不定還得當着督軍的面道歉，甚至惹惱了督軍，牽連自己父親。

　　姚安馳内心一定慌亂極了。

　　“你們不惹事，姚家也會生非。
不怕，就應該強勢，叫姚家知道咱們不好欺負。
”祖母說。

　　甯州同：“……您又慣孩子！
”

　　“往後外面行走，自己當心點。
姚家的人會背後放冷箭，不可輕敵。
”祖母說，“自家孩子，當然要慣着。
”

　　二哥甯以申不怕死，故意問父親：“阿爸，做嶽父的感覺如何？
”

　　甯州同：“你軍棍挨少了？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