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:默認 第068章 督軍曾經的真心
老夫人神色變了又變。
她臉上像開了顔料鋪。
甯祯嫁過來半年,第一次在老夫人面上看到如此複雜又難以置信的表情。
“你、你……”老夫人站不穩。
盛長殷急忙攙扶她:“姆媽!
”
徐芳渡眼淚流淌得很兇,趴伏在冰涼的地磚上,失聲痛哭。
甯祯覺得,盛長裕問的這個問題,實在很刁鑽。
在事實的前提下,如果徐芳渡說她不是處子,她就要解釋下她的男人是誰,以及背叛盛長裕,迎接她的是盛長裕的槍子。
如果她答“是處子”,她就要解釋,她去督軍府過夜是忙些什麼,以及她的流産。
她那個流産,老夫人可傷透了心,甚至去吃齋念佛了好幾日。
如今當着老夫人院子裡的傭人、甯祯和盛長殷,徐芳渡說出實話,狠狠打了老夫人的臉。
“盛長裕果然擅長殺人誅心。
”
他誅殺的,不是徐芳渡,而是他母親。
“事情搞清楚了吧,姆媽?
”盛長裕閑閑開口,面上無表情,“不問青紅皂白,就要責問督軍夫人。
姆媽,您做婆婆真是天下第一合格。
”
老夫人氣得差點抽搐。
盛長殷哀求看着他:“大哥,您少說一句吧。
”
老夫人的呼吸都不對了。
盛長裕:“不叫我來,我也懶得說。
”
他擡腳,轉身就走。
室内亂成一團,外面的雪粒子已經轉向了小雪。
雪花洋洋灑灑,很快在屋脊與地面積了一層薄薄的銀白。
他往外走,回頭瞥一眼甯祯:“你出來。
”
甯祯巴不得跟着走。
她繼續留在屋子裡,會被這裡的尴尬弄得一身雞皮疙瘩。
這滿屋子的淩亂,無法收拾,甯祯隻想趕緊抽身。
“是。
”她應了聲,随着盛長裕出來。
油紙傘忘記了拿。
甯祯的猩猩紅鬥篷有個兜帽,她蓋在腦袋上。
盛長裕看了眼她。
“……這件事,你提早知道?
”他問。
甯祯知道他一肚子火,不敢撒謊:“我管廚房,洪嫂是我的下屬,她很忠心。
她發現了問題,自然第一個告訴了我,哪怕阿殷的乳娘叫她們别說。
”
盛長殷的乳娘,兩頭瞞、兩頭騙。
她拿了徐芳渡的好處,又以為甯祯這個夫人不能長久,徐芳渡才是未來女主人,想要做她的“從龍之臣”,替徐芳渡下黑手。
在盛長殷跟前是一番說辭,在廚房又是一番說辭。
這麼個親近的人算計,盛長殷也防不勝防。
已經背叛過一次了,盛長殷不打算在用她。
所以,盛長殷聽了甯祯的建議,沒有立馬拆穿,而是等她們把計劃推進到不可收拾的地步。
就像今天。
“督軍,我隻是……”
她待要解釋,不是她想把老宅搞得烏煙瘴氣,而是事情發生了,她不打算輕拿輕放,否則三姨太徐芳渡下次還是會算計她。
“你做得挺好。
”盛長裕卻打斷她,“沒給我丢臉。
”
又說,“甯祯,你記住,我這個人不喜歡輸。
你是我的夫人,就是我的顔面。
你隻要赢了,哪怕你手段再不光彩,我也高興。
你要是輸了,再磊落有理,我也不會輕饒。
”
甯祯:“我明白了,督軍。
”
盛長裕往汽車那邊走,甯祯便隻打算送到汽車邊上。
不成想,他沒上車,而是繼續往前行。
甯祯愣了下,趕緊加快腳步,走在他身邊。
雪下得密,卻不算大,一片片薄薄雪花落地。
湖面安靜。
盛長裕開了口:“三姨太的事,姆媽會處理。
她如果不處理,我再出面。
”
又說,“甯祯,你知道我當初很有耐心養了她幾年嗎?
”
甯祯如實道:“我聽說過。
”
“她父親臨終托付,我答應了。
我把她放在心上,什麼好東西都想着給她。
還給她存了一筆陪嫁。
”盛長裕說。
他頓了下,“我甚至連丈夫的人選給她定好了,打算提拔那人做個小團長,将來她處處不吃虧。
”
甯祯聽着,有點唏噓。
她替盛長裕惋惜。
一片真心,換來的不是同樣的真情,而是喂養大了徐芳渡的貪念。
徐芳渡不想做團長太太,她想做督軍夫人。
“……她要死要活的,我姆媽又非要接了她到身邊。
她願意,那我給她體面了。
”盛長裕又道。
甯祯擡眸看他。
雪落在他鬓角、肩頭,披覆了一層寒霜,她覺得這一刻的盛長裕,身上的暖流都散盡了。
他很冷。
心口冷。
“……督軍,要不要去摘玉居喝口茶?
暖和點。
”甯祯說。
盛長裕:“不喝。
”
甯祯:“……”
他往前走了幾步,見她沉默着,他說:“不再問問?
”
甯祯隻當哄着他:“那我陪您喝點酒?
我那裡有黃酒。
”
“不想喝酒。
”
甯祯:我多餘問。
“再問問?
”
“我看着很賤嗎?
”她道,有點火氣。
盛長裕唇角的弧度差點沒繃住:“你再問一個,我考慮下。
”
甯祯想了想:“摘玉居有很好喝的湯……”
“讓你猜點事,真夠費勁。
”他道,“我不想去摘玉居。
”
甯祯:“……”
摘玉居怎麼了?
多好多溫暖的地方。
你不想去,我稀罕你去?
“去督軍府!
”
他招招手,身後的汽車跟上來。
盛長裕打開車門。
甯祯還以為他給她開門的,待要上去,他卻偏了下頭,示意她上另一邊,然後他坐進了汽車裡。
甯祯:你不想去我的摘玉居,我也不想去你的督軍府。
可我不敢拒絕你。
甯祯上了車,車子到了督軍府,盛長裕叫副官去廚房吩咐一聲,熱了黃酒來喝。
他問她:“你能喝嗎?
”
甯祯的小日子剛結束了,現在喝點酒沒事。
“我酒量不太好,陪陪您吧。
”甯祯道。
又問,“柏升不在?
”
“督軍府又不是他家。
”盛長裕道。
甯祯是覺得兩個人吃飯很尴尬,話題總會掉地上,很不舒服。
要是柏升在,氣氛就好很多。
盛長裕和她碰杯,甯祯抿了一口,說黃酒裡的冰糖放少了,讓再加一塊。
幾杯酒下肚,盛長裕突然對她說:“甯祯,你的圍脖呢?
”
“您賠給我那個?
在家,我好好收起來了。
”
盛長裕:“……收起來做什麼?
天氣冷,可以戴。
”
甯祯:我不是怕你挑事嗎?
萬一下次不小心弄髒了,你不得殺了我洩憤?
畢竟大半夜跑遍半個城買的。
甯祯想想都不敢戴,隻能供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