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 第276章 再無良人
不知為何。
玉姣總是覺得,自己在沈寒時那看似真誠的語氣之中,能聽到幾分漫不經心的譏诮。
蕭甯遠聞言,側頭看了一眼身旁的玉姣,眼神也跟着柔和了起來。
他知曉玉姣這一次受了許多委屈。
所以,他的心中,也為另外一件事,下定了主意。
蕭甯遠看着沈寒時,開口道:“沈先生日後也會得遇良人的。
”
沈寒時輕笑了一下:“吾妻已死,再無良人。
”
說完這話,沈寒時便閉目養神去了。
這一路上,沈寒時和蕭甯遠二人并未多言。
沈寒時閉目養神,蕭甯遠和玉姣也很累,兩個人便也靠在馬車上閉目休息。
有外人在,蕭甯遠到底還是收斂了,并未和玉姣靠在一起。
馬車上,到底比在馬兒上面舒服多了,至少不用直面凜冽的冷風。
困極了累極了的玉姣,不知道何時,便緩緩地睡了過去。
不知道睡了多久。
玉姣若有所覺地睜開眼睛。
便瞧見,對面的沈寒時不知道何時已經醒了,此時正目光空無地看着前方,不知道想着什麼。
玉姣不敢打擾,便閉目休養。
又過了好一陣子,蕭甯遠的聲音傳來:“前面停車。
”
此時已經晌午,大家一路舟車勞頓,人能受得了馬兒也受不了,此時也隻能暫時休息一下。
蕭甯遠看着藏冬吩咐了一句:“藏冬,我看前面有一處驿站,你過去買一些吃食。
”
藏冬微微點頭,領命而去。
蕭甯遠則是轉身,将玉姣從馬車上扶了下來。
正是晌午,陽光明媚,落在玉姣的身上,竟不叫人覺得冷。
此處已經臨近淮陽,想來是淮陽比汴京地勢偏南的原因,所以此處少了幾分寒涼。
蕭甯遠拿起一個水囊,便往一旁那尚未完全結冰的河面上去了。
沈寒時從馬車之中出來,便看到玉姣依舊站在馬車的旁邊,于是就從另外一側下車。
玉姣聽到動靜,連忙看向沈寒時。
“沈先生,多謝你。
”玉姣真誠地說道。
沈寒時淡淡道:“有何可謝?
”
“謝你沒有和主君說起,你早便救了我的事情。
”玉姣小聲道。
沈寒時神色淡淡:“本就是小事,無需多言。
”
玉姣看着沈寒時,忍不住地說了一句:“那……沈先生,會将在西山田莊附近看到的事情,說出去嗎?
”
玉姣雖未明說。
但沈寒時知道。
玉姣這意思是,怕他将蕭甯遠回京的事情說出去。
蕭甯遠到底是有聖命在身,又是武将,忽然間反京,那自然是犯忌諱的。
沈寒時不喜蕭甯遠,但他不會再此事上,做文章。
若此事鬧起來。
蕭甯遠為了一個側夫人回田莊。
對玉姣,絕非好事。
他雖不會這樣做,但如今玉姣這樣問,他的心中便有了幾分惱意,聲音之中好像是淬了冰一樣的:“沈某雖非什麼正人君子,但也并非那種陰險狡惡之輩,薛四姑娘這麼問,難不成是擔心我會這樣做?
”
玉姣見沈寒時好像生氣了。
連忙開口道:“是我的不對,先生莫要氣惱。
”
“而且,在玉姣的心中,先生是美玉無瑕、清正無私之人,若連您都不是正人君子,那這天底下,也沒人配得上的正人君子這個稱呼了。
”玉姣繼續道。
沈寒時淡淡地瞥了玉姣一眼。
正人君子嗎?
那便繼續做他的正人君子。
等着蕭甯遠取水回來,藏冬買了點心,馬兒也簡單休息後,衆人便繼續上路。
終于趕在傍晚之前,進了淮陽。
……
淮陽的叛軍,并未在城中,而是在淮陽往南那片,連綿不斷的山中。
所以這幾日,蕭甯遠都在淮陽的郡衙落腳。
此時馬車已經停在淮陽的郡衙外。
蕭甯遠先下了馬車,然後對着玉姣伸出手來。
玉姣彎腰出來,将自己的手搭在蕭甯遠的手上,蕭甯遠用力一帶,便将玉姣帶了下來。
接着便是沈寒時。
一身綠色蟒袍,滿臉正派的男子,已經等在郡衙門口了。
他是此處的郡守,名叫馮紹。
馮紹見大家從馬車上下來,連忙大步迎了上來。
他看着眼前的蕭甯遠,有些微微的驚訝……他今日來這,是為了迎沈大人,沒想到蕭伯爺竟然也在這馬車上。
難不成,蕭伯爺今日一早,就去迎沈大人了?
蕭甯遠離開淮陽的事情,并未對人說起。
郡守馮紹,并不知道蕭甯遠離開的事情。
好在馮紹并沒有把事情往蕭甯遠回京的事情上想,因為這三日,他是見過蕭甯遠的。
蕭甯遠從此處離開,自然是做了安排。
馮紹見到的,自然不是真正的蕭甯遠,不過是蕭甯遠暗衛冒充的。
馮紹每次見蕭甯遠都是低着頭的,在沒有仔細端詳的情況下,倒也沒分出個真假來。
馮紹開口道:“見過伯爺,見過沈大人。
”
說話間,馮紹便将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。
玉姣立在蕭甯遠的側後方,雖隻穿了農婦的衣服,但難掩絕色容顔。
整個淮陽,都找不出另外一個,這樣漂亮的美人。
“這位是……”馮紹見玉姣模樣出衆,自然不敢小看,連忙開口。
蕭甯遠看了看身旁的玉姣,開口道:“我的丫鬟。
”
玉姣意外地看向蕭甯遠。
丫鬟?
她何時成了蕭甯遠的丫鬟了?
蕭甯遠這樣說,倒不是真的想讓玉姣當丫鬟,而是……玉姣需要一個身份,可以一直跟在他身邊的身份。
經曆過玉姣遇險的事情。
蕭甯遠自是多了幾分不安……尤其是在這看似太平,但其實暗流湧動的淮陽。
蕭甯遠想将玉姣,寸步不離地帶在自己的身邊。
蕭甯遠的這一句丫鬟,讓馮紹頗為意外。
隻是丫鬟嗎?
不過馮紹到底不蠢,蕭甯遠都這樣說了,就沒有繼續追問。
這問多了,難免讨人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