衆人回頭，見沈之淵慢步走來。

　　這還是上次的事件之後，沈之淵第一次到蘇家來。

　　蘇夫人見是他，心裡沒什麼好印象，上次的事實在讓人不痛快，但婚事還在，也不能不留情面。

　　沈之淵走到蘇知意面前，神色溫柔：“阿意，别怕，我會站在你身邊。
”

　　蘇知意揚臉看他：“沈哥哥。
”

　　沈之淵心頭一軟：“你的臉不會有事，就算是有事，我也會對你一如既往。
”

　　蘇知意臉微紅，垂下頭，眼中譏諷一閃即過。

　　沈之淵轉頭看餘笙笙，提高音量，平靜又瘋狂：“餘笙笙，你之前害阿意斷腿，前幾日又設計陷害我，無非就是想進沈家。
”

　　“好，我成全你。
”

　　衆人一驚，各種意味不明的氣息瞬間八方流轉。

　　蘇知意都又擡起頭，以為自己聽錯。

　　餘笙笙難以置信，以為這人瘋了：“你說什麼？
”

　　“你，”沈之淵語氣極盡譏諷，“耍各種花招，用盡各種手段，要的不就這個嗎？
”

　　“可以，我成全你，就賞你做個通房，等我和阿意大婚時，一同跟着過府，我要讓你伺候我和阿意。
”

　　“地位連儒劍都不如。
”

　　四周一片寂靜，誰家都有小妾通房，但還真沒聽說過這種，讓人家表姐妹一同嫁過去，一個是正妻，一個是通房。

　　餘笙笙火氣胸腔裡滾動翻湧，恨不能給沈之淵一個耳刮子。

　　這男人真是無恥至極！

　　蘇定秦盯着餘笙笙：“我問你，是不是打的這個主意？
”

　　餘笙笙簡直無語：“少将軍以為可能嗎？
你究竟是看不起我，還是看不起蘇家？
”

　　蘇定秦按捺火氣，到沈之淵面前，戳他胸口：“閉上你的嘴，把剛才的話收回去。
”

　　“你納了儒劍，已經是對不起知意，還想要笙笙？
”

　　沈之淵撣撣胸口：“我不是要她，是想給知意出氣。
”

　　蘇懷山開口：“此事不必談，沈公子，你還是一心一意對郡主吧。
”

　　他瞥一眼餘笙笙：“至于她，蘇家自有安排。
”

　　蘇知意一聽這話，就知道蘇家還是想有意讓餘笙笙嫁入南順王府。

　　這怎麼行？

　　她幽幽開口：“妹妹，你之前設計害我，我不想和你計較，但這次，你毀彎月，毀我的臉，還是在我生辰之際。
”

　　“母親，大哥，二叔，”蘇知意執起斷弓，“我要她和我受到同等傷害。
”

　　這是要毀餘笙笙的臉！

　　蘇定秦一愣，氣歸氣，可這毀臉……笙笙的名聲已經夠差了，以後怎麼辦？

　　蘇懷山心思迅速轉動，本來餘笙笙進過鎮侫樓，就是麻煩事，還得靠蘇硯書去抹平安撫，餘笙笙就這麼一張臉有用，這要是再毀了……

　　老夫人聞訊也趕來，聲音沉穩，暗含怒意：“餘笙笙，攪鬧榮旭郡主的生辰宴，你可知罪？
”

　　老夫人看一眼蘇知意，見她臉上血痕雖吓人，但細看也隻是淺淺一道，稍後府醫到，抹點藥，不會留傷疤。

　　她輕歎一聲安撫道：“知意，祖母知道你委屈了，祖母替你罰她，讓她在院中禁足一個月，為你抄經祈福，如何？
”

　　蘇知意心中冷笑，老夫人的心思她清楚得很，無非就是不想讓餘笙笙的臉受傷。

　　蘇知意微微閉眼，滿臉都是掩飾不住的委屈與倔強。

　　柳小姐看不下去：“老夫人，血債就得血償，上回她害得郡主斷腿，沒打斷她的腿就是郡主仁慈！
現在她不知悔改，又傷了郡主的臉，豈能善罷甘休？
”

　　儒劍也跪下：“老夫人，請為郡主做主，郡主這些日子一直郁郁寡歡，今天心情才好一些，本想歡喜過個生辰，卻又遭此毒手，若是不罰笙小姐，郡主實在委屈。
”

　　金豹豹嗤笑一聲：“她郁郁寡歡，難道不是因為你爬了她未婚夫的床嗎？
你還好意思腆着臉說别人？
”

　　“我要是你，衆目睽睽光着屁股幹出這麼不要臉的事，早就自己一頭撞死了。
”

　　儒劍臉色煞白：“你……”

　　“閉嘴！
”老夫人喝道，“沒規矩的東西，何時輪到你們說話？
”

　　老夫人晃着手中拂珠，目光沉沉如刀：“笙笙，過來，給知意跪下，道歉。
”

　　餘笙笙眸子微縮：“我沒有傷她，彎月不是我弄壞的。
”

　　“讓你過去跪下道歉，聽不懂嗎？
”蘇懷山冷聲，氣壓散開，無聲迫人。

　　“還是說，你想毀臉？
”

　　是個女人就不想被毀臉，蘇懷山笃定，無論是老是少，女人的臉和名聲，是她們最珍視的東西。

　　蘇夫人把餘笙笙往蘇知意那邊一推：“過去，給知意跪下道歉。
”

　　蘇定秦也冷哼一聲：“隻是跪下道歉，已經是格外寬待你，難道你還真想毀臉不成？
”

　　餘笙笙渾身冰涼，目光掠向四周，蘇家人的，來賓的，熟悉的，陌生的。

　　一張一張臉，都在她眼前，都在等着看好戲。

　　逼她當衆向蘇知意下跪，認錯。

　　她可以委屈求全，但絕不能當衆折了骨頭。

　　何況，别人以為重要的，在她看來，未必。

　　老夫人見她站着不動，以為她是不肯，喝道：“來人，把她給我押過來，跪下，給知意叩三個響頭！
”

　　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撸袖子就往上闖。

　　蘇知意目光微冷，她設計這一切，冒着傷臉的危險，可不是就想讓餘笙笙跪下叩頭了事。

　　她瞥一眼儒劍，儒劍拔下頭上簪子，霍然起身。

　　“她傷了郡主的臉，豈能叩頭了事？
不痛不癢，算什麼懲罰？
傷了郡主，必須要十倍奉還。
”

　　“她不肯毀臉，那就讓我親自動手！
”

　　她的動作比婆子更快，眼神兇狠怨恨，手上用了十足的力。

　　餘笙笙，都怪她。
上次與沈之淵苟且，被當衆揪出來的，明明該是她！

　　要不是她，她也不會給沈之淵為妾，要不是她，也許她還有機會留在二公子身邊。

　　儒劍來勢洶洶，出乎所有人意料，蘇定秦和蘇懷山想阻止，已然來不及。

　　簪尖鋒利，帶着十二分狠厲，眼看就要劃在餘笙笙的臉上，從她的唇邊到眉尾，整個豁開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