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當！
”一聲脆響。

　　“砰！
”一記悶響。

　　“撲通！
”儒劍落地。

　　金豹豹收回手，吹吹拳頭，冷笑一聲。

　　“這三腳貓的功夫，還想偷襲我家小姐，搞暗害，出陰招，還真是一次比一次不要臉。
”

　　蘇知意握緊輪椅扶手，眼神委屈又充滿怒火：“妹妹，你這是要與整個蘇家為敵嗎？
”

　　“我還真不知道，”餘笙笙語速緩慢，“儒劍竟然能代表整個蘇家。
”

　　她邁步上前，金豹豹擔憂想攔，她輕輕搖頭。

　　老夫人喝道：“你還要鬧到什麼地步？
”

　　餘笙笙俯身把那支簪子撿起來：“我鬧？
我何曾鬧過。
”

　　她指腹輕撫簪尖兒，真鋒利啊，這是早就準備好的？
如果她不肯毀臉，就由儒劍動手。

　　她看向蘇知意，目光如含了勾刺：“老夫人莫怒，我看我是下跪無用，就算叩一百個響頭，郡主也不滿意。
”

　　“郡主想要的就是毀我的臉？
”餘笙笙勾唇淺笑。

　　笑意不達眼底。

　　蘇知意抿唇不語。

　　老夫人預感不妙。

　　“好，”餘笙笙舉起簪子，“不勞郡主動手，我自己來。
”

　　毀了臉有什麼了不起？

　　說不定正好能借此解除與孔德昭的婚事危機。

　　别人在乎臉，她可不在乎。

　　她隻想要自由。

　　如果她成了一個對蘇家毫無價值的廢棋，那蘇家應該也就不會留她。

　　就算為了面子勉強留，她提出要走，也會順水推舟。

　　蘇知意這次倒是給她提了個醒，想了個好主意。

　　蘇定秦和蘇懷山睜大眼睛，異口同聲：“别！
”

　　但，為遲已晚。

　　餘笙笙手中簪子劃向自己的臉，半點猶豫都沒有。

　　衆人一陣驚呼，膽子小的都别過臉。

　　蘇知意雙手握緊，眼睛一眨不眨，沒有什麼比看着一張美人臉被毀更痛快。

　　白嫩無瑕的皮膚血光一現，餘笙笙剛感覺刺痛，突然一道冷風從遠處而來，正擊在她手腕上。

　　她手腕一痛，手中簪子落地。

　　“小姐！
”金豹豹也反應過來，趕緊查看她的傷口。

　　餘笙笙搖頭，示意她不要擔心，目光往外面望去，這一眼，渾身又泛起涼意。

　　太子帶着手下，緩步而來。

　　他笑意溫和，聲音也一如既往：“本宮錯過了什麼？
好熱鬧。
”

　　衆人趕緊行禮問安。

　　老夫人帶着蘇家人跪倒見禮。

　　餘笙笙跪在原地。

　　太子的目光掠過衆人，在她身上打個轉，又落在她流血的傷口上。

　　目光微深，喉嚨輕滾。

　　餘笙笙低着頭，血珠滴落在手背上，此時卻忘了疼，她能感覺到太子的目光在她身上，似薄刃刮骨。

　　太子看罷，緩緩走向她。

　　“都起來吧。
”

　　衆人道謝起身，老夫人回身見太子走向餘笙笙，心頭起急。

　　“太子殿下，是我教導無方，讓笙笙犯下大錯……”

　　太子擡手打斷她的話，走到餘笙笙面前：“擡起頭來。
”

　　餘笙笙微微閉一下眼，無奈睜眼擡頭，目光下垂，不與太子對視。

　　她臉上的傷口略深，就在眼尾下往上挑，有半根小手指長，鮮血滲向往下滾，如同血淚。

　　太子手指握緊，忍住要捏住她臉的沖動。

　　“為何要自傷？
”

　　此話看似關切，但餘笙笙知道，太子是在質問她，怎麼膽敢自傷，還是傷臉。

　　早在别苑，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想自盡解脫的時候，太子就曾一字一字警告她，她隻能被傷，不能自傷，一道傷口也不行。

　　如果她敢死，就屠掉她之前住的村子。

　　一個不留。

　　餘笙笙不想連累無辜，更記挂着吳奶奶一家。

　　今日此時，她也沒想到，太子會來，還這麼巧。

　　老夫人給蘇懷山遞個眼色，蘇懷山上前道：“太子殿下明察，餘笙笙在弓上做手腳，傷了榮陽郡主的臉。
”

　　太子聞言，偏頭看蘇知意。

　　蘇知意心砰砰跳，微擡下巴，眼睛微垂——她曾無數次照着鏡子練習過，這個角度，最是美麗。

　　她手心都微微冒汗，蒼白的臉上輕染紅暈。

　　“殿下，妹妹她……不知為何如此，今日臣女生辰，本想邀妹妹一同開心慶祝，卻發生這樣的事，實在是……”

　　她眼睫輕眨，淚珠将落未落，楚楚可憐。

　　蘇夫人心疼得不行，輕撫住她肩膀。

　　太子笑容微收，沉默無聲，靜靜看着蘇知意。

　　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。

　　半晌，太子緩聲道：“既然傷了，就叫府醫好好看看，回頭本宮命人送些上好的藥膏來，無需擔心。
”

　　“謝太子殿下。
”蘇知意心頭微喜。

　　卻也沒有達到預期。

　　太子收回目标，看餘笙笙：“你還真是膽子大，敢傷人了，母後是這麼教你的？
”

　　餘笙笙聲音低緩：“回太子，我沒有，不是我弄壞的。
”

　　“不是你？
”太子聲音微挑，“那是他們冤枉你了？
”

　　“上次賞荷宴，你也說是被冤枉的，他們怎麼那麼愛冤枉你？
”

　　蘇家人聽得齊齊頭皮一緊。

　　“我不知道。
”餘笙笙回答。

　　“笙笙！
”老夫人低喝。

　　餘笙笙心頭苦笑，她也不想回答，但太子豈容她沉默。

　　“本宮今日，是奉母後之命，給榮陽郡主送生辰禮，沒想到會遇見這樣的事。
”

　　太子揮手，身邊侍衛捧着盒子到蘇知意面前。

　　“母後命人打造的發钗，賀郡主芳辰，今日所有不愉快，就此結束吧。
”

　　衆人豔羨，蘇家人驚喜。

　　蘇知意心頭卻微沉。

　　皇後送的生辰禮她并不在意，自從蘇硯書追随太子起，皇後每年都給她一件生辰禮。

　　這是對蘇硯書的恩典，不是對她的。

　　她在意的，是太子。

　　太子方才的話，明面上是祝賀她生辰，可實際最終結果，卻是結束了這件事。

　　相當于幫了餘竽笙。

　　這是巧合嗎？
還是……太子和餘笙笙？

　　蘇知意心頭一擰，這不可能。

　　餘笙笙這樣的賤人，怎麼會入得了太子的眼？

　　一定是太子想息事甯人，不想讓她的生辰宴被破壞。

　　思及此，蘇知意臉上浮現笑意，目光盈盈似秋水。

　　“臣女多謝皇後娘娘，謹遵太子之意，我願意原諒妹妹。
”

　　太子略颔首，似笑非笑：“餘小姐，去處理一下臉上的傷吧。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