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五章 赤龍衛
話音未了,十幾個人已至。
他們腰間短直窄刀,刀鞘刻着專屬花紋,刀柄處一個火紅小巧的“赤”字。
腳步輕且快,黑衣若烏雲,無聲又磅礴,壓迫感瞬間散開。
連周圍的風聲都似停了停。
衆人呼吸也跟着一窒,心尖乃至全身都繃緊,微垂眼眸,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。
赤龍衛!
直屬皇帝的特殊衛隊,除保護皇帝之外,還擁有監察滿朝文武之權,沒有他們不敢查的人,沒有他們不敢查的案。
重大的案情,能直接遞到皇帝的龍書案上。
至于小案小官,用赤龍衛指揮使傅青隐的話說,“殺就殺了。
”
但至于誰在傅青隐的眼裡才能算“大官”,那得他說了算。
衆人一想到那個鐵血魔頭,後脖頸都冒涼氣。
連太子的目光都深了深,眼底欲望悄然隐退。
十幾名赤龍衛左右一分,衆人的呼吸再一收。
中間走出一個人來,同樣黑袍,衣領、袖口、下擺皆鑲着金邊,似烏雲下隐隐金光。
他頭戴紗帽,皮膚古銅色,眉毛黑濃,眼神銳利,如鷹似電。
大統領,郝孟野。
幸好,不是傅青隐。
不過,這位乃是傅青隐心腹,得力幹将,也是着實不好惹。
赤龍衛上門,從來沒有好事,尤其還是大統領親自出馬。
衆人心頭暗暗後悔,今日不該來蘇家,誰知道蘇家怎麼會招惹赤龍衛?
至于蘇家人,也早懵了,老夫人剛才還怒不可遏,叫蘇定秦繼續打餘笙笙,又要拔金豹豹的舌頭。
現在也僵着面皮,想擠出個笑,都不知道從哪條皺紋笑起。
郝孟野走到近前,負手而立:“怎麼?
這就是蘇家的規矩,見本官也不說打聲招呼?
”
蘇硯書率先回神,邁步上前,淺笑着拱手:“郝統領,有失遠迎,今日蘇某在府裡請一些好友品茗賞荷……”
郝孟野目光淡淡,似薄而鋒利的刀刃,從他臉上掠過。
“怎麼現在蘇家是你當家嗎?
”
蘇硯書自以為表現良好,不卑不亢,極有文人風骨,沒在赤龍衛面前失了面子。
哪料想,話都沒說完,直接讓郝孟野把面皮撕下,一句話,踩得他什麼面子都不剩。
郝孟野伸兩根手指,輕輕彈兩下——讓他閃開。
蘇硯書臉色漲紅:“郝首領,這是蘇家,我身後……”
是太子殿下。
郝孟野哼笑:“本官自然知道這是蘇家,赤龍衛行走,豈能不知來的是何處?
”
“至于你,蘇硯書,你一無官職,二無寸功,你父親若在此,也未必敢像你這般說話。
”
郝孟野看一眼地上的餘笙笙,目光又平靜移開,再一偏首,似才發現太子。
郝孟野走幾步到太子面前,拱手行禮:“拜見太子殿下,不知殿下在此,下官唐突,還請殿下恕罪。
”
太子目光幽深,嘴角翹起:“郝統領不必多禮。
”
太子敢和陸家暗鬥,也敢面對即将來京的孔德昭,但他不能得罪赤龍衛。
原因無他,指揮使傅青隐,深受皇帝信任,是一把鋒利的寶劍,他無視皇帝之外的所有人,碰着就傷。
何況,傅青隐最擅查消息,每個他經手的案子都是鐵證,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找出那麼多證據的。
太子自己幹過什麼,怎麼坐上太子之位的,自己心裡門兒清。
誰知道惹惱了傅青隐,他會不會查個底掉?
“今日郝統領親自帶隊來蘇家,是為了……”
郝孟野聲音略帶笑意,說得雲淡風輕:“南順王世子在來京途中,路過順昌府,被人襲擊傷了腿,此事事關重大,下官不得不親自來查。
”
此話如巨石入水,衆人皆驚。
隻不過,神色各異。
金豹豹心頭一喜,掙開押着她的人,奔到餘笙笙身邊。
“小姐,我扶你起來。
”
餘笙笙忍着渾身疼痛,靠着她掙紮起身。
金豹豹小聲在她耳邊說:“小姐,你聽見了嗎?
南順王世子暫時來不了。
”
餘笙笙有點想哭,緩緩點頭,握緊金豹豹的手。
她努力掙紮,奮力抗争,想拒絕被安排,想拒絕這樁親事。
現在,總算是目的達成了。
太子驚怒:“南順王世子遇襲?
何人如此大膽?
”
郝孟野轉頭看蘇定秦:“這事兒,得問問蘇少将軍。
”
蘇定秦還握着沾血的馬鞭,聞言一愣:“我?
”
老夫人急聲道:“郝統領,此事當與定秦無關!
”
“有關無關,也不是老夫人說了算,”郝孟野目光往她手上挂着的佛珠一掠,“老夫人信佛,我們赤龍衛的大牢可是天天見血的。
”
“您還是退在一旁,以免沖撞。
”
老夫人一噎,蘇知意問道:“敢問,為何說與我大哥有關?
我大哥人在京城,沒有出京半步,如何到達順昌?
”
郝孟野手指輕撫腰側劍柄,語氣間染了涼意:“榮陽郡主,你在問本官話?
”
蘇知意咬唇,眼神委屈又充滿倔強:“我隻是想求一個公道。
”
“公道,”郝孟野笑意從喉嚨裡溢出來,“順昌府有個有名的匪徒,名喚鄒志良,如果本官沒記錯,蘇少将軍應該與他交過手。
”
蘇定秦急聲道:“不錯,我回京之時,曾路過他的山寨,也曾想過剿滅他,為民除害,但當時兵力不足,又急着回京,所以暫時擱置。
”
郝孟野輕笑,看向水廊上的沈之淵和儒劍。
“鄒志良得知孔世子要入京,就請孔世子入寨,孔世子言說,進京是要與蘇家結好,不肯入寨,可沒出兩日,人就遇襲受傷。
”
蘇定秦一頭霧水:“如此說來,鄒志良的嫌疑更大,與我何幹?
”
“與你何幹?
你聽說鄒志良有心與世子相交,以為世子會答應他,與他共同聯手,對你不利,于是,你就痛下手,傷害世子。
”
蘇定秦目瞪口呆:“這……這從何說起?
我半步不曾離京。
”
“那又如何?
不離京,就不能指使别人幹了嗎?
”
蘇定秦簡直要氣死,這是什麼強盜邏輯?
郝孟野目光睥向蘇知意:“榮陽郡主,你說是不是?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