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延卿換了三盆水，這才把茵茵和小黑臉上的化妝品洗乾淨。

　　因為一會兒要吃飯，還順帶把茵茵的手也洗了，

　　「走咯，吃飯。」他牽著茵茵從衛生間出來，什麼事都沒發生那般，攬上岑婧怡的肩膀往餐桌走。

　　岑婧怡也沒說什麼。

　　一家人坐下吃飯。

　　岑婧怡看看顧延卿，看看茵茵。

　　突然開口問：「茵茵，上次你用媽媽化妝品，是什麼時候呀？」

　　茵茵眼裡隻有巴掌大的把子肉，頭都沒擡：「兩歲！」

　　岑婧怡：「……」

　　茵茵總是表現出超乎這個年紀的機智，以至於她常常忽略，這小屁孩才兩歲半。

　　兩歲半的小傢夥對時間還沒有準確的概念，分不清昨天今天明天，也不知道怎麼形容一個準確的時間點。

　　面對『什麼時候做了什麼事』這類的問題，茵茵的答案統一是『兩歲』。

　　仔細一想，小傢夥的答案也沒有錯，確實是兩歲的時候！

　　岑婧怡噎了噎，換了個問題：「茵茵，那上次，你都和誰一起玩了媽媽的化妝品呀？」

　　說話時，她的眼角餘光清晰看見，對面顧延卿吃飯的動作頓了頓。

　　茵茵終於擡起頭，皺著被洗得亂糟糟的眉毛看岑婧怡。

　　小傢夥長嘆了口氣，語重心長：「媽媽，老師沒跟你說過嗎？吃飯的時候，不可以說話。」

　　岑婧怡：「……」

　　對面的顧延卿低下頭，忍笑。

　　忍了幾秒還是沒忍住，肩膀顫抖，緊接著胸腔也震顫著發出了低低笑聲。

　　沒等岑婧怡有什麼反應，茵茵的眼神就朝顧延卿掃了過去。

　　「爸爸小朋友，吃飯的時候不許笑！會被嗆到！」

　　小傢夥嚴肅的語氣、表情，都能讓人想象出幼兒園老師訓斥小孩時的樣子。

　　顧延卿被閨女『教訓』得一愣，隨後眉眼微彎地對女兒點點頭，「好，爸爸不笑了，快吃飯吧。」

　　茵茵早就想認真吃飯了。

　　現在終於沒有人打擾，她立馬一手拿筷子，一手抱著碗，大口咬起了肥瘦相間、鹹淡正好的把子肉。

　　她手裡用的筷子要比正常的筷子短一截、細一號，是顧延卿花了三天的時間，特地為她打磨的。

　　吃過午飯，岑婧怡也沒再提關於化妝品的事。

　　顧延卿刷完飯盒從廚房出來，一邊用乾淨的抹布擦手，一邊朝正在客廳坐著寫寫畫畫的岑婧怡走去。

　　他在岑婧怡身邊的沙發扶手坐下。

　　「老蔡兩口子，來找過你了沒有？」

　　「嫂子來過了。」岑婧怡沒擡頭，寫字的動作也沒停。

　　顧延卿從沙發扶手上離開，擠進岑婧怡和沙發扶手間，根本不夠他坐的位置。

　　然後把抹布往茶幾上一扔，順手摟上了岑婧怡的腰。

　　他微微低著頭看岑婧怡問：「怎麼樣？」

　　岑婧怡寫字的動作一頓，唇角悄然揚起一個不明顯的弧度。

　　她將手中的本和筆放到了茶幾上，竭力裝作自然的樣子回答顧延卿說：「我答應嫂子了呀，不然還能怎麼樣？」

　　岑婧怡清晰地感覺到，顧延卿環過她腰的手僵了僵。

　　男人輪廓分明的臉上，英氣俊朗的眉毛也微微蹙了蹙，唇畔輕抿。

　　岑婧怡注視著他，有些不太確定，「你生氣了？」

　　「沒有。」顧延卿馬上否認，眉頭卻是蹙得更深。

　　岑婧怡的眉心不由也跟著動了動，一開始玩笑的輕鬆心情變得沉重了不少。

　　就在她打算說出真相的時候。

　　男人另一隻大掌抓住她擱在膝蓋上的雙手，拇指輕輕摩挲她的手背。

　　顧延卿微微垂著眸，聲線有些低沉：「我不是生氣，隻是……心裡有些介意。」

　　他頓了頓，繼續解釋說：「我錯過了茵茵兩歲前的時光。」

　　「到現在，茵茵也隻是叫了我半年的『爸爸』而已。」

　　「我不想讓茵茵叫別人『爸爸』。」

　　岑婧怡訝異微微張著嘴，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。

　　她沒想到，顧延卿不想讓茵茵認乾親的理由，竟然會這麼直白簡單。

　　顧延卿突然扯唇苦笑，「婧怡，我是不是很小心眼？」

　　「也沒有…其實……」岑婧怡欲言又止。

　　顧延卿耐心等著。

　　見岑婧怡咬著下唇內側，他突然擡手，用指腹解救岑婧怡的下唇。

　　並接話說：「其實你拒絕了嫂子，對不對？」

　　岑婧怡前一秒還在為顧延卿突然的舉動臉紅。

　　下一秒，驚訝地睜大了眼睛。

　　「你怎麼知道？」

　　顧延卿剛才還憂鬱落寞的臉龐，露出了溫柔的笑容。

　　岑婧怡從他的笑中意識到什麼，「你一開始就知道我在跟你開玩笑？」

　　顧延卿欣然承認：「媳婦兒，你撒謊的本事還得再練練。」

　　「那剛才你是在演戲給我看？」

　　「不是，那是我的真心話。我真的小心眼，不想讓茵茵叫其他人『爸爸』。」

　　兩個人膩歪在一起說話時，百無聊賴的茵茵拿起顧延卿順手扔在茶幾上的抹布，已經開始擦桌子了。

　　小傢夥兩隻小肉手按在抹布上，哼哧哼哧打圈擦拭，屁股都跟著扭了起來。

　　擦完了自己面前的地盤，又往旁邊挪兩步。

　　直到挪了三次，把她眼裡的整張茶幾擦完。

　　實際上，從茶幾上的水印可以看得出來，她隻是擦了四個小圓圈的面積而已。

　　就是這四個小圓圈，讓小傢夥心裡生出了滿滿的成就感。

　　她單手拿著大大的抹布，又去擦櫃子。

　　輝輝媽樂樂媽她們幾個推開顧家門的時候，看到的就是茵茵拿著抹布踮腳擦桌子，顧延卿摟著岑婧怡坐在沙發上這一幕。

　　嫂子們笑容凝結在臉上，和顧延卿岑婧怡對上視線。

　　腰側的手突然變得燙人，岑婧怡蹭一下就站了起來。

　　顧延卿也有些不自在，輕咳幾聲，跟著站起來。

　　兩個人的樣子，莫名有點像被老師點名罰站的小學生。

　　「靜姐……」岑婧怡想打破尷尬的沉默。

　　可是對上嫂子們複雜的眼神，再朝還在努力擦桌子的茵茵看去，她的喉嚨瞬間像是被什麼纏住了。

　　「不是，靜姐，你們不要誤會，我……」

　　輝輝媽一臉嚴肅，打斷她的話：「婧怡，延卿！這點我就要嚴肅地批評你們了！茵茵還這麼小，你們怎麼能讓她幹活？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