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房間裡的書桌就擺在床的旁邊，挨著窗戶。

　　茵茵脫了鞋，跪在床上，趴著書桌。

　　她的面前立著一面紅色塑料包邊的圓鏡子。

　　鏡子旁，是擺放得亂七八糟的化妝品。

　　岑婧怡出現在房門口的時候，小傢夥手裡正拿著一支口紅，往已經塗成香腸嘴的嘴上塗。

　　聽到岑婧怡連名帶姓地喊她。

　　她停下動作，朝岑婧怡看去。

　　粗黑得像兩條毛毛蟲的眉毛下，又黑、又藍、又綠，活像被人打了兩拳的大眼睛眨了眨。

　　「媽媽！茵茵化妝！」茵茵全然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。

　　說完繼續往自己嘴上塗口紅。

　　塗後，還不忘蓋上口紅的蓋子。

　　放下口紅後，她雙手抓起比自己的臉還要大一圈的鏡子，對鏡左右欣賞起了自己。

　　小傢夥撅撅嘴、眨眨眼，上下左右全方位欣賞自己的的臉，顯然對自己的妝容很滿意。

　　岑婧怡又氣又笑，連忙走過去。

　　結果到了跟前才發現，坐在書桌上的小黑也化了妝！

　　黑不溜秋的狗嘴上塗了口紅！

　　黑不溜秋的狗眼旁還塗了藍藍綠綠的眼影！

　　岑婧怡閉上眼睛深呼吸，簡直要被面前的兩小隻氣暈過去。

　　「小黑。」茵茵欣賞完自己，將鏡子反過來，對著小黑，「你也照照！」

　　小黑在書桌上站起來。

　　看著鏡子裡的自己，它吐出黑紅的舌頭，歡快地晃起了尾巴。

　　岑婧怡看著兩小隻，氣笑出聲：「好好好，顧婉茵，你和小黑還真是有福同享，有難同當啊。」

　　茵茵擡頭看她，「媽媽，什麼是有福享，有難當？」

　　岑婧怡哪有心情向她解釋，心疼地檢查起自己的化妝品。

　　這些化妝品，絕大多數都是上次她去鵬城時，塗月華給她買的。

　　還有一部分，是後來塗月華寄給她的。

　　她平常不怎麼化妝打扮，所以這些化妝品絕大多數都還是跟新的沒什麼差別。

　　現在被茵茵這麼一禍禍，全部從九成新，變成了五成新！

　　岑婧怡咬了咬牙，有股揍茵茵屁股的衝動。

　　以前在老家，她看見有人打孩子，隻覺得不理解。

　　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跟孩子說，要跟孩子動手？

　　自從搬到家屬院之後，她好像越來越能理解了！

　　「顧婉茵！」她嚴肅喊了茵茵的名字，想嚴厲批評幾句小傢夥。

　　可是對上小傢夥澄澈的目光後，她的心一下又硬不起來了。

　　她無聲長嘆。

　　茵茵又有什麼錯呢，隻是對這個世界充滿好奇，什麼都想探索罷了。

　　化妝品壞了可以再買，錢沒了也可以再掙，但是打擊了小傢夥對世界的求知慾，以後再想培養就不一定能培養得出來了。

　　岑婧怡很快就散去了心底所有情緒，恢復平和。

　　她在茵茵身旁坐下，從茵茵手中拿過鏡子，將她們母女倆的臉都框進鏡子當中。

　　母女倆在鏡子裡對上視線。

　　岑婧怡看著女兒滑稽的模樣，『噗嗤』一聲笑了出來。

　　茵茵見她笑，也眼睛一彎，咯咯咯笑出聲。

　　「讓我看看現在幾點了。」岑婧怡放下鏡子，撥開袖子看了眼腕錶。

　　距離顧延卿下班回來，也就剩不到半個小時。

　　她點點頭，道：「嗯，你和小黑就維持原樣，讓你爸爸回來好好欣賞欣賞吧。」

　　岑婧怡起身出去找了把美工刀回來。

　　她小心翼翼，將所有化妝品的表層都削去薄薄一層。

　　這樣剩下來的她能繼續用，用起來也不會膈應被小黑用過。

　　岑婧怡處理化妝品的時候，茵茵自己穿上鞋，帶著小黑到客廳去玩。

　　顧延卿提著午飯回來。

　　進家門，看到一人一狗朝自己看過來。

　　閨女頂著張誇張的大花臉，小黑雖然滿臉黑，但依稀也能看得到臉上有不屬於它的色彩。

　　毫不誇張地說，顧延卿的眼睛霎時間瞪大了一倍。

　　「你…偷用媽媽化妝品了？！」他壓著聲音問，聲音絲毫夾雜著幾分驚恐。

　　下一秒，他趕緊關上大門，將飯盒放在餐桌上，快步朝趴在茶幾上玩的茵茵走去。

　　他左手抱人，右手抱狗，腳步又輕又快朝衛生間走。

　　整套動作行雲流水，全程用時不到三秒。

　　隻是還沒能走進衛生間消滅證據，岑婧怡就環著手從房間裡出來了。

　　岑婧怡環手胸前，背倚在門框上。

　　顧延卿左邊胳肢窩下夾著茵茵，右手胳肢窩下夾著小黑，保持著邁步往衛生間走的姿勢，右腳前腳掌都還沒落地。

　　四目相對。

　　顧延卿深邃明亮的眼睛裡閃過幾分被當場抓包的心虛和尷尬。

　　岑婧怡微微眯起的眸子裡是略顯犀利的審視。

　　「咳咳~」顧延卿輕咳兩聲，並腿站定。

　　他彎腰將茵茵和小黑放在面前。

　　雙手叉腰，闆著臉『嚴肅』開口：「交代吧，你們倆，怎麼回事？！怎麼玩起媽媽的化妝品了？！」

　　岑婧怡哼笑，「你這是準備讓你閨女交代，還是讓小黑交代？」

　　顧延卿握拳擋嘴，掩飾性地咳了兩聲，表情有些不自在。

　　「媳婦兒你…怎麼在家啊，我還以為你出去了呢。」

　　岑婧怡又哼笑了兩聲，沒接話。

　　她走到顧延卿面前，雙手叉腰，仰頭眯著眼審視顧延卿。

　　「看你的樣子，之前沒少幫你閨女消滅她做壞事的證據吧？」

　　顧延卿偏了偏頭，食指撓撓眉骨，「沒有，媳婦兒你怎麼能這麼想我呢。」

　　「真沒有？」

　　「咳~」顧延卿又摳摳耳後，「真沒有。」

　　「哼，顧延卿同志，你知不知道你說謊的時候，小動作特別多？」

　　顧延卿裝傻，「有嗎？沒有吧？」

　　他緊急轉移話題：「茵茵，還不快點跟媽媽道歉，下次不能再偷偷玩媽媽的化妝品了，知不知道？」

　　大花臉茵茵眨巴眨巴眼，看看顧延卿，看看岑婧怡。

　　她張嘴要說什麼。

　　顧延卿突然彎腰牽著她進了衛生間，「先把臉洗了，洗完臉再跟媽媽道歉，省得媽媽看見你就生氣。」

　　這是怕岑婧怡生氣？明顯是害怕茵茵說出什麼的表現。

　　岑婧怡再次環手胸前，站在衛生間門口，盯著父女倆的背影看。

　　她現在已經可以確定，茵茵肯定不是第一次玩她的化妝品了！

　　並且顧延卿還是幫兇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