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舟重新背好書包，推著自行車就要走。

　　不是家屬院門口的方向。

　　是顧家的方向。

　　顧延卿馬上往旁邊一步，擋住方舟的去路。

　　他皺眉問：「你上哪兒去？」

　　方舟不明所以：「我去親自謝謝岑老師。」

　　顧延卿的眉頭霎時皺得更用力。

　　他也不好對方舟說岑婧怡還沒起，隻能道：「謝什麼時候不能謝，你再不出門，能趕得上學校的早讀？」

　　這時，楊大嫂也從家裡出來，幫腔：「顧團長說的沒錯！方舟，你快去學校吧，昨天下午請假回來，本來就耽誤了一下午一晚上了，可不能再耽誤今天上午！」

　　「眼下這都三月了，距離高考也就剩百十來天了！人家都是爭分奪秒，你可也要抓點緊！」

　　楊大嫂忍不住絮叨了兩句，揮手催促：「走吧走吧！你快上學去吧，謝你岑老師的事，我會幫你謝的！」

　　「你好好複習，考上大學，這才是對你岑老師最好的『謝』，比說千句萬句謝都強！」

　　方舟往顧家的方向望了一眼，沒說話，推著自行車調轉了個方向，朝家屬院門口的方向而去。

　　顧延卿留在原地，陪楊大嫂一起看著方舟推車走遠。

　　顧延卿先是謝楊大嫂給他們家送了那麼多東西，隨後閑聊那般開口問：「方舟的英語成績得到提升了？」

　　「這我哪兒知道啊，我大字不識幾個，更別說看那種洋文了。而且我家方舟的性子你也看到了，平常八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，有啥事也不肯跟咱們大人說。」

　　顧延卿：「那您謝婧怡豈不是謝早了？」

　　「嗐！早啥啊，不早！我雖然不知道方舟的成績提升了沒有，但我能看到方舟這段時間勤奮了，願意學洋文了啊！從前我向來沒見他看過洋文書，現在都見他拿著洋文書寫寫畫畫，也自己一個人躲在屋裡嘰裡呱啦地念洋文了！」

　　楊大嫂善談，說著說著自家事，眼睛突然一亮，又說到了顧延卿的身上：「哎？你大哥回去了沒有？今天還來不來了？我和燕青昨天下午才到家，也沒能看到你大哥到底長啥樣。光聽她們說，長得很像長得很像了，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像！」

　　顧延卿哪有興緻說這些閑話，推脫道：「茵茵還在家吃飯，我得回去看她了，一會兒還得送她去上學。等晚一點兒，您可以去家裡找婧怡，跟婧怡說說話。」

　　這是讓楊大嫂到時候去問岑婧怡的意思。

　　楊大嫂馬上笑著應：「哎！」

　　楊大嫂看著顧延卿轉身離開，這才拿著靠放在門外牆上的掃把簸箕進屋。

　　她一邊絮叨方家兩父子在她們母女倆回老家期間不收拾家裡，一邊將家裡上上下下、裡裡外外都打掃了一遍。

　　連床單都給拆下來洗了。

　　等忙完，已經是上午十點多。

　　她換身乾淨衣裳，剛想去找岑婧怡說話。

　　出門就見岑婧怡在輝輝媽等幾人的陪同下，腳步匆匆朝著家屬院門口的方向走去。

　　她好奇也跟上她們的腳步。

　　到家屬院門口。

　　隻見一群穿著深藍色工裝的人站在家屬院門外，地上還擺著好幾個大箱子。

　　岑婧怡一臉疑惑不解上前，但警惕地止步於哨兵的守衛範圍內，「你們是幹嘛的？找我幹嘛？」

　　一個像是領頭的工人走出來，從前襟口袋裡掏出一張紙來。

　　工人照著紙念：「山？今？」

　　「岑！」

　　「哦！岑青怡，你就是岑青怡是吧？」

　　岑婧深吸一口氣，「婧，婧怡，我叫岑婧怡。」

　　工人皺著眉頭又看了眼紙條，然後一股腦將紙條塞回了前襟口袋，「反正就是你對了，這是你大哥給你們買的電視機、洗衣機、電冰箱、電風扇，還有燃氣熱水器！」

　　一連串的電器名字將岑婧怡，以及岑婧怡身後的嫂子們砸得頭暈。

　　工人將足有他腰那麼高的紙箱拍得『梆梆』響，繼續說：「你快讓這兩位解放軍行個方便，好讓我們把這些東西擡進去吧！我們下午還有其他活要幹呢！」

　　岑婧怡回過神，正色問：「你先說清楚，是誰買的這些東西？誰讓你們送來的？」

　　「不是說了嘛，你大哥！」

　　「我大哥？」岑婧怡心思轉了一圈，才想起來胥毅峰。

　　她不敢置信地向工人求證:「他跟你說名字了沒有？是不是叫胥毅峰？」

　　工人點頭，「對啊！您快點兒的吧，我們一會兒真的還有別的事要忙呢。」

　　岑婧怡皺眉，「錢都付過了？」

　　「付了付了！一切費用都已經結清了，就差給您送家裡，幫您安裝好就行了。拜託您了，抓緊點時間吧。」

　　岑婧怡不好為難這些工人，隻能走進哨亭做登記，記下所有工人的名字以及工作單位。

　　哨兵放行，工人們便團結有序地將一樣樣電器擡進家屬院。

　　兩個擡洗衣機的工人走在最前頭。

　　大彩電緊跟其後。

　　第三樣是四個人用兩根扁擔才擡得動的電冰箱。

　　最後是一個人左手拿著燃氣熱水器，右手拿著電風扇。

　　一路不知吸引了多少嫂子看熱鬧。

　　都跟著到了顧家去。

　　工人們先是將東西都擡進了顧家，然後手腳麻利地拆掉外包裝。

　　綠色的水仙牌雙缸洗衣機、二十一寸的金星牌彩電、上下雙開門的雙鹿牌電冰箱、長城牌的電風扇、萬家樂牌的燃氣熱水器全部亮相在眾人面前。

　　沒等眾人合起圓張的嘴。

　　「洗衣機放哪兒？」工人問。

　　岑婧怡回神，下意識指向衛生間，「放衛生間吧。」

　　工人將水仙牌的雙缸洗衣機擡去衛生間。

　　剛到衛生間門口就停下了腳步。

　　「同志，不行啊，這衛生間塞進洗衣機，可就沒什麼地方了，不如你再另外尋個地方放洗衣機吧。」

　　岑婧怡正在想新地方。

　　有嫂子提議：「放家裡哪兒都礙事，還有這麼多傢夥要歸置呢！不如放到外面去吧，反正在家屬院也丟不了，到時候讓你們家老顧再另外跑個水電到外頭不就好了。」

　　岑婧怡覺得有道理，就讓工人將洗衣機擡到了外頭。

　　接下來又是安置其他電器。

　　電冰箱和電風扇還好，找個地方放下就好了。

　　電視要安裝天線，燃氣熱水器也要安裝上牆、接煤氣罐，少不了要花點時間。

　　嫂子們趁工人們安裝的工夫，拉著岑婧怡就八卦了起來。

　　「這是顧團他大哥給你們買的？」

　　「他大哥咋這麼有錢啊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