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小玲！」

　　單是看到一個背影，陳秀娥就認出了蘇玲。

　　「媽？」

　　蘇玲緩緩回過頭，陳秀娥瞬間心疼不已，衝過去就把蘇玲拉起來，「小玲，真的是你，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聽話！」

　　看看她在歐陽家過的什麼日子！

　　這就是不聽老人言，吃虧在眼前！

　　蘇玲因為跪在碎片上，膝蓋隔著褲子都溢出了血跡，大冷的天，她就穿著一套秋天的單衣單褲，要不是洋房裡面有暖氣，她怕是人都要凍傷了！

　　蘇玲握著陳秀娥的手，哭著問：「媽，你怎麼來了？」

　　陳秀娥氣憤不已，「我要是不來，你在這個鬼地方被人折磨死了，我都不知道！」

　　這時，王桂珍罵罵咧咧追著進來，楊慧茹母子和蘇文山也進來了，蘇玲看見蘇文山抱在手裡的孩子，眼淚一下子掉落。

　　然後看了蘇文山一眼，哭著叫了聲：「爸！」

　　蘇文山『誒』了一聲，看到蘇玲這個樣子，也忍不住紅了眼眶。

　　王桂珍這才後知後覺，暗暗磨牙，心道：原來這些是蘇玲的娘家人，這下可麻煩了。

　　樓梯處，歐陽建華和歐陽旭隨即下樓，父子兩個懵逼看著客廳裡多了這麼多人，尤其是看到穿著制服的楚承頌後，有些心慌。

　　歐陽旭忍不住問王桂珍：「媽，他們是？」

　　王桂珍剛想張嘴，陳秀娥嫌棄瞪了他一眼，語氣沖得很：「我是蘇玲的媽！你就是歐陽旭吧？看看你們家乾的好事，我好好的女兒嫁給你，你就是這樣對待她的？」

　　陳秀娥指著蘇玲的膝蓋，沒好氣，「你自己看看！我家小玲都成什麼樣了！你好好看看！」

　　歐陽旭看見血跡，明知故問，語氣驚訝：「怎麼會這樣？」

　　蘇玲忍不住又哭了。

　　陳秀娥抱住蘇玲，給了歐陽旭一個大白眼，「你還好意思問我！」

　　「小玲，走，媽帶你去醫院！」

　　陳秀娥攬著蘇玲就要走，但蘇玲卻不肯動，「媽，是我做錯了事，不怪阿旭。」

　　歐陽旭悄悄向王桂珍求救，王桂珍立馬站出來護子，理直氣壯地說：「親家母，這事跟我們家阿旭可沒關係，要怪就怪你女兒太小家子氣，沒見過世面，捧著我們家珍藏的貢品碗碟，也敢疏忽大意！剛才是你女兒自己不小心摔碎了茶碗，她覺得過意不去，才跪下恕罪的……」

　　「我呸！」王桂珍話沒說完，就被陳秀娥打斷，「你們家還真有意思，一個破茶碗居然比兒媳婦珍貴，我算是長見識了，誰嫁到你們家來，簡直倒了八輩子黴！」

　　王桂珍氣急敗壞，「一個破茶碗？你個下裡巴人知道這套碗碟值多少錢嗎？就算把你們全家賣了也賠不起！」

　　陳秀娥剛要懟回去，楊慧茹就皮笑肉不笑站出來，「是嗎？那我倒是想聽聽，你們家這套碗碟值多少錢？是哪朝哪代的貢品？有官窯的印記嗎？是孤品嗎？什麼時候買回來的？」

　　王桂珍哼了一聲，不屑道：「說給你聽，你聽得懂嗎。」

　　楊慧茹一開口，歐陽建華就看向她，覺得十分眼熟。

　　楚承頌眯著眼睛盯著王桂珍，「你先說出來聽聽，我們家像這樣的破碗碟倒也還有幾套，看著比你家這套還稍微好些，價格也不貴，我媽多少能聽懂。」

　　「切，裝模作樣！」

　　王桂珍扯著嘴角，心道：窮鬼就是窮鬼，根本沒見識！

　　歐陽建華心裡咯噔了一下，連忙笑呵呵走過來，殷勤對楊慧茹道：「你是天佑叔家的慧茹妹子吧？哎呦，慧茹妹子，一晃這麼多年沒見了，剛才我一時竟然沒認出來，這可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……」

　　「阿旭，快，給你慧茹阿姨倒茶！」

　　被點名的歐陽旭跟著回憶起來，連忙應了一聲，幾步走到桌邊，拎起熱水壺就泡茶。

　　「慧茹妹子，你們別站著了，趕緊坐下說話！」歐陽建華熱情招呼著。

　　楊慧茹沒動，依舊笑容不達眼底，「我倒是進門就認出了你們，這麼多年，你們家倒是沒什麼變化。」

　　仍然那麼目中無人！

　　王桂珍愣了愣，隨即眼含妒忌看著楊慧茹。

　　這女人跟她是同歲，她在鄉下受苦受難，手粗了，臉糙了，整個人活生生老了十歲不止。

　　可楊慧茹卻細皮嫩肉的，氣色好不說，看上去根本不像快五十的人，說她三十都有人信！

　　可惡！

　　楊慧茹：「茶我們就不喝了，你們家的茶具珍貴，我怕到時候打碎了，我們賠不起。」

　　這句擠兌的話，讓王桂珍猶如被打了一巴掌，臉疼極了。

　　歐陽建華瞪了王桂珍一眼，再轉頭看向楊慧茹時，臉色訕訕，「慧茹妹子，一切都是誤會……」

　　楊慧茹擡手阻止他，「誤會不誤會的，現在沒有談論的必要。」

　　「茶我們也不喝了，這裡還有個傷員呢，我們先帶她去醫院處理傷口，有什麼事回來再理論，你們沒意見吧？」

　　王桂珍下意識就不同意，但歐陽建華搶先點頭：「沒意見，沒意見，蘇玲是我們家兒媳婦，我們也關心她，剛才也是一時沒顧過來……」

　　「阿旭，快，跟你慧茹阿姨一起，帶你媳婦去醫院包紮傷口！」

　　陳秀娥聽到他這話，忍不住翻了個白眼，攬著蘇玲就往外走，「小玲，你小心些，痛不痛？」

　　海城醫院，走廊上人來人往。

　　醫務室裡，蘇玲雙目含淚，裹著蘇文山帶來的舊軍大衣坐在凳子上，脖子上系著陳秀娥的圍巾。

　　等醫生過來替蘇玲包紮傷口時，剛挽起她的褲腳，陳秀娥就捂著嘴哭出了聲：「我可憐的小玲啊……」

　　隻見蘇玲那雙瘦弱的腿上，除了淤青就是舊傷痕，難得有幾塊好皮！

　　蘇文山也抱緊了孩子，攥緊了手。

　　後面的歐陽旭閃了閃眼睛。

　　蘇玲連忙對陳秀娥說：「媽，這些都是在地裡幹活時弄傷的，養養就沒事了。」

　　陳秀娥抽泣著，楊慧茹扶著她，「秀娥，反正都已經在醫院了，乾脆讓小玲徹底檢查下身體，也好讓你放心些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