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這個問話。

　　讓現場再次安靜了下來。

　　對方沉思。

　　誰都不想把自己的底線說出去。

　　長久的沉默，讓顧寧挑眉，她掃視了一眼眾人。

　　「我開了價，兩千二一台，你們覺得貴，我讓你們在出個價，你們卻不肯說話。」

　　「怎麼？是不想要這批貨了嗎？」

　　「如果不想要，我們可以去找別人——」

　　顧寧這話還沒落。

　　蘇成軍就急急地反駁，「不是。」

　　「我們要。」

　　到底是年輕，三兩句，就被顧寧給帶著走了。

　　「既然要，那就出價好了。」

　　顧寧語氣淡定，「是靈鵑說，她和你們關係很好，這才第一批就找到了你們。」

　　「我相信靈鵑，她更相信你們，這才有了諸位，今天在這裡坐著組局。」

　　「對嗎？大夥兒？」

　　這話說得極具有煽動性，說得大夥兒都不太好意思是去看看對方了。

　　顧寧不提，他們差點都忘記了。

　　這一次，他們卻是佔了方靈鵑信任的光。

　　這才在第一次組局，就和對方約見。

　　正當大家反思的時候。

　　外面傳來一陣聲音。

　　「讓我進去，我要去見我姐，方靈鵑。」

　　「你們不許攔著我。」

　　早已經過了組局地點了，為了不讓外人打擾。

　　這才跟茶樓的老闆有叮囑過。

　　隻是，顧寧他們這裡面的生意才剛開始，外面就來了不速之客。

　　屋內瞬間再次安靜了下來。

　　顧寧和方靈鵑對視了一眼，兩人都聽到了外面的對話。

　　方靈鵑是我姐姐。

　　想必，來人是誰，也無非是那幾個方家的後輩兒而已。

　　方靈鵑臉色發寒，她站了起來，「我去看看，大家繼續。」

　　說完，她就跟著出去了。

　　方邵陽思忖了片刻，也跟著追了出去。

　　顧寧在屋內穩定局面，說是大家繼續，因為外人的打岔，其實，屋內被顧寧好不容易調動起來的情緒。

　　也跟著差了一些。

　　顧寧想了下，再次把話題往正事上面引。

　　外面。

　　方靈鵑一出來。

　　那邊還在叫嚷的方邵興就跟著安靜了下來。

　　「姐，你怎麼才出來啊？我都喊了這麼久了。」

　　語氣親昵中透著幾分小埋怨。

　　這是告訴之前攔著他的那個人，他和方靈鵑是親姐弟。

　　他們在這裡攔著，算是哪門子道理？

　　方邵興原以為，自己這樣說後，在服個軟，方靈鵑這個當大姐的，在外面也會給自己一點面子。

　　哪裡想到。

　　方靈鵑隻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。

　　「邵興，你找我有什麼事情？」

　　方邵興彷彿還沒意識到什麼，直接就要領著人，闊步進去包廂裡面的。

　　「這次茶樓組局，我似乎沒請你吧？」

　　方靈鵑直接把話放在了檯面上。

　　她和方邵興之間，關係似乎也從來沒有這麼近過。

　　更別說，在這次組局之前，她和方邵興的父親，也就是她的三叔，兩人之間還起過爭執。

　　對方要強買她手裡的貨。

　　而她方靈鵑不同意，雙方還因此鬧得不愉快。

　　所以，這批貨，方靈鵑從頭到尾，都沒想過要讓方家人參與進來。

　　她這話一說。

　　方邵興的臉色更難看了，他身後還跟著顧瑤和小姨劉梅。

　　更別說，在場還有這麼多人都看著。

　　「姐，在怎麼說，我們是親親的姐弟，打斷骨頭也連著筋的姐弟，你非要這樣嗎？」

　　來之前。

　　他可是和顧瑤以及小姨劉梅保證過。

　　他一定會把帶他們帶到茶樓裡面的。

　　更別說，與此同時，家裡人還在等待著他好結果。

　　「是姐弟不錯，但是——」

　　方靈鵑擡頭看他，「方邵興，你我都知道，方家規矩，親兄弟，明算賬。」

　　「這次生意，從頭到尾，我都說過，不會讓方家人參與進來的。」

　　「那你怎麼讓方邵陽跟著了？」

　　方邵興幾乎是脫口而出，指著方靈鵑背後跟著的方邵陽。

　　方紹陽沒想到，自己過來吃個瓜，竟然惹火上身。

　　他愣了下，「我來湊熱鬧啊？」

　　沒錯啊。

　　他就是來湊熱鬧啊。

　　這次姐姐方靈鵑手裡的生意，他又沒佔一點點的份額。

　　方靈鵑肯帶著他，純粹是在教他做生意。

　　可惜，方邵陽這樣說，方邵興卻不肯相信。

　　「你覺得我會信嗎？方靈鵑帶著你，你會不參與生意？」

　　說到這。

　　方邵興語氣激動了起來，「打小兒就是這樣，她心裡就隻有你方邵陽一個。」

　　可是，方家小輩裡面，又不止方邵陽一個弟弟。

　　哪怕是這樣。

　　方靈鵑還是隻看得到方邵陽。

　　方靈鵑和方邵陽都沒想到，方邵興心裡，竟然有這麼大的埋怨。

　　旁邊的顧瑤，眼瞧著氣氛都鬧到這裡了。

　　她悄悄地從方邵興背後站了出來，細聲細氣道，「方姐姐，你聽我說一句可好？」

　　聲音怯懦，帶著幾分小心翼翼。

　　方靈鵑一聽，下意識蹙眉，順著聲音看了過去。

　　「你誰？」

　　她生平最不喜歡這種蚊子腔了，其中，劉梅就是一個。

　　劉梅住在方家十來年，她從來沒有看不起對方的意思。

　　但是，後面慢慢接觸後，動不動就哭。

　　她每次一哭，弄得跟自己欺負了對方一樣。

　　一來二去，方靈鵑對對方的性子，也徹底厭惡了去。

　　說實話，如果交朋友，她更喜歡顧寧這種，說一不二的性子。

　　可能，這就是物以類聚，人以群分吧。

　　偏偏，方靈鵑這樣的口氣，已經有些不耐煩。

　　但是，顧瑤卻像是沒看到，或者說看到了，她更傾向於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。

　　她走到人前，也就是方邵興的面前，小聲道，「方姐姐，你不知道，邵興哥，其實是羨慕方邵陽。」

　　方邵興一聽這話，下意識地就要炸毛。

　　他怎麼會羨慕方邵陽。

　　胡說！

　　隻是，他還沒動，就被小姨劉梅掐了下後背，示意他先安靜下。

　　劉梅和顧瑤認識了一段時間了，她是很佩服顧瑤的個人能力的。

　　反正進學校這麼久，顧瑤想做的什麼事，基本都做成了。

　　連帶著她以前在學校，那個不好的人緣關係，在顧瑤的幫助下，她在學校孤立的人緣，也慢慢好了起來。

　　反正，在劉梅看來，她是很信任顧瑤的。

　　因為，劉梅這一打岔，旁邊的方邵興到底是沒把剩下的話給全部說完。

　　他隻是靜靜地看著，看著他這個小姨口中的同學，到底有多厲害。

　　顧瑤說完這話，見大家都跟著看她，她不由得清了清嗓音，繼續道，「方姐姐，我說的是真的，不騙人。」

　　「邵興哥一路，都在提你的好，一直在我們面前吹捧，你有多厲害，可惜。」

　　她話說到一半，欲言又止。

　　可惜，方靈鵑沒接腔。

　　顧瑤隻能繼續自己唱戲，「可惜，方姐姐你隻帶著方邵陽玩，不帶邵興哥玩。」

　　就這一會的功夫。

　　方靈鵑幾乎把顧瑤，是個什麼性子，都快摸清楚了。

　　廢話。

　　她方靈鵑一個常年做生意的，在外面走南闖北的，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。

　　她笑了下，打斷對方，「那方邵興有沒有說，我為什麼不帶他玩？」

　　這突如其來的問話。

　　讓顧瑤愣了下，她下意識地去看方邵興。

　　這她還真不知道。

　　畢竟，這種細節的事情，劉梅不可能和她說。

　　平日裡面，劉梅和她說的也不過是，她自己的煩惱而已。

　　又哪裡會去說，對方姐弟之間的關係呢。

　　「不知道吧？」

　　方靈鵑饒有興趣，「那我告訴你。」

　　「那是因為，方邵興的父母惦記我父母留給我的東西，而且還對我不好，你說，在這種情況下，我為什麼要帶方邵興玩？」

　　「我是賤嗎？」

　　這話一說。

　　現場頓時一片安靜。

　　方邵興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。

　　顧瑤也沒想到，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，她的初衷不是這樣的。

　　她下意識地說道，「可是，上一代是下一代的事情，我們不應該把責任牽扯到下一代身上。」

　　方靈鵑突然轉頭看向方邵陽。

　　「你說，從什麼時候，我開始帶著你玩的？」

　　方邵陽原本湊熱鬧的，突然被點名，他愣了下，接著回憶道，「大伯和大伯母出事，你高燒不退，我把自己的雞蛋省下來給你吃。」

　　其實，這事他自己都不記得了。

　　是後面，方靈鵑多次在他面前提起。

　　說如果沒有他當初的葯和雞蛋，以及單獨的陪伴鼓勵。

　　或許，她也不能從失去父母的噩耗中走出來。

　　方邵陽這話一落。

　　方靈鵑便道，「聽到了嗎？」

　　「這個世界，從來都沒有無緣無故的好。」

　　「可是，你們是血緣關係。」

　　顧瑤反駁。

　　既然是血緣關係，又哪裡能論的這般清楚呢？

　　「哪怕是血緣關係。」

　　方靈鵑補充，見對方不服氣，她又再次問方邵興，「如果回到當年，你會給我找葯嗎？會把你的雞蛋，省下來給我補充營養嗎？」

　　方邵興陷入沉默。

　　「我當年小，不知事。」

　　他強行解釋了一句。

　　卻被方靈鵑給打斷了。

　　「方邵陽比你還小。」

　　小一歲。

　　但是當年隻有幾歲的，方邵陽，都知道給她拿葯。

　　知道她生病，要補充營養，把他自己一個星期才有一顆的雞蛋，節省下來，偷偷給她。

　　現在來看。

　　一顆雞蛋確實不起眼。

　　但是對於當年落難的方家來說。

　　每個星期能吃一顆雞蛋，都是奢侈的事情。

　　「你看，這就是你和方邵陽區別。」方靈鵑慫著肩膀，「方邵興，你我都知道，就算是在來一次，你也不會把自己的雞蛋省給我。」

　　「一是你想不到，二是，你的父母不允許。」

　　方邵興的父母都是那種極度自私自利的人。

　　所以，這也註定了，雙方的關係，不可能像是和方邵陽那樣的好。

　　方靈鵑的話，讓方邵興的臉色有些熱，甚至是有些難堪。

　　「所以，你還要在追究，我對方邵陽比你好嗎？」

　　方邵興沉默。

　　「就算是拋開這個層面不說，當初我放棄方家繼承權的時候，就說的很明白，我手裡的生意，是不允許方家人來接觸的。」

　　「這一點，當初你也在現場，想必你也是知道的。」

　　「方邵興，你既然知道，你還來，你看，從一開始，你也沒有顧忌我們之間的姐弟關係。」

　　「所以，我憑什麼要來顧忌你？」

　　方靈鵑的話擲地有聲。

　　隨著她這話說完。

　　旁邊茶樓的客人也都跟著說道。

　　「邵興小子，你姐說的沒錯，這天底下，就算是血緣關係，也是需要維持的。」

　　「是的，你別怪她不帶你，與其怪她，你還不如想想，你當初做了什麼，你父母又做了什麼？」

　　「做人要講究厚道，起碼在我們外人看來，靈鵑這丫頭，有恩報恩，這一點做的確實不錯，哪怕是她說了不讓方家人參與，她的生意，但是她卻仍然把方邵陽帶在身邊。」

　　「這也算是有情有義，但是你們嗎？」

　　那人不可知否地笑了下。

　　「誰不知道，方家老三啊，那就是個貔貅，隻進不出，我看你今天來，怕是也是被你爸慫恿的吧？」

　　能來茶樓喝茶的人。

　　說實話，沒點家底，也不敢來。

　　就這消費水平，一般人也消費不起。

　　所以，也都認識方邵興他們。

　　畢竟，就算不是一個圈子的人，那也能混個臉熟的。

　　被大家這麼一指責，方邵興的臉更熱了。

　　到底是年輕，麵皮博，他實在是待不下去了，轉頭就要走。

　　卻被顧瑤給拉了下。

　　「邵興哥當年是做的不對，但是他現在也知道錯了，方姐姐，你給個機會。」

　　「不行。」

　　方靈鵑直接拒絕。

　　這讓顧瑤很是失望，索性，她也不裝了。

　　直接拿利益許了出來。

　　「那你看這樣行嗎？」顧瑤沉吟，「我們那真金白銀來參與。」

　　「我舅舅叫許衛東，他手裡一副仕女圖，是不少人都覬覦的。」

　　說到這裡，她還觀察了眾人的神色，果然看到大家倒吸氣的樣子。

　　顧瑤忍不住點頭，「我舅舅願意拿一副仕女圖出來，不為別的，就為了想和你做個生意。」

　　這是還個角度，開始攻略了。

　　方靈鵑確實對仕女圖感興趣。

　　隻是，下一瞬。

　　她聽到屋內的人喊，「靈鵑，你還不進來嗎？」

　　那是顧寧的聲音。

　　顧瑤一聽，頓時愣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