鴨舌帽男子正和另一個人交談。顧盼屏住呼吸。

　　「在看什麼呢？」

　　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，顧盼嚇得差點叫出聲。方城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後，鏡片後的眼睛閃著寒光。

　　「我……我迷路了。」顧盼結結巴巴地說。

　　方城瞥了一眼遠處的兩人，突然抓住顧盼的手腕：「跟我來。」

　　顧盼的呼叫器就在鞋裡，但她猶豫了。方城的手勁很大，卻不像有惡意。他帶著顧盼七拐八繞，最終停在一個冷庫後面。

　　「你拍到了什麼？」方城壓低聲音問。

　　顧盼的後背抵著冰冷的鐵皮牆，無路可退：「沒什麼……就是隨便拍拍。」

　　「顧盼。」方城突然摘下眼鏡，揉了揉鼻樑，「我知道你江姨讓你來調查什麼。但這裡太危險了。」

　　顧盼的手指悄悄摸向鞋裡的呼叫器：「為什麼幫我？你到底是誰？」

　　方城沉默片刻，從錢包裡取出一張泛黃的老照片：「認識這個人嗎？」

　　照片上是一個年輕男子站在重慶碼頭，背景是滾滾長江。顧盼倒吸一口氣——那眉眼，這不是江父嗎？？？

　　「這是我……」

　　「你媽媽的父親。」方城的聲音突然變得柔軟，「我認識他，從前下鄉的時候。」

　　顧盼的大腦一片空白！

　　「劉世昌和你外祖父也有過節。」方城快速說道，「你外祖父曾經揭發過他走私珍稀食材。現在他報復不了死人，就沖著江桃來了。」

　　遠處傳來喊叫聲。方城臉色一變：「糟了，他們發現你了！」他拉著顧盼就往側門跑，「你剛才拍的照片是關鍵證據，劉世昌收買'海霸王'在海鮮裡下瀉藥，計劃在開業當天送貨！」

　　顧盼的腦子嗡嗡作響，雙腿卻機械地跟著方城奔跑。身後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怒吼。

　　「分開跑！」衝出側門後，方城推了顧盼一把，「去轉角找你母親！」

　　顧盼沒命地往前沖，牛仔外套被鐵絲網刮破也渾然不覺。轉過兩個巷口，她終於看見了江桃。江桃正站在門口，臉色慘白。

　　「江姨！」顧盼撲進母親懷裡，渾身發抖。

　　江桃一把將顧盼塞進車裡，桑塔納像離弦的箭般沖了出去。後視鏡裡，幾個黑影追出巷口，又悻悻停下。

　　「受傷了嗎？」江桃的聲音綳得緊緊的。

　　顧盼搖搖頭，掏出相機：「拍到了他們交易的照片還有錄音……」

　　江桃沒有立即查看證據，而是緊緊握住顧盼的手。兩人的手指同樣冰涼，同樣顫抖。

　　直到開進市中心車流，江桃才將車停在一條僻靜的小路上。顧盼調出相機照片——清晰拍到了鴨舌帽男子從「海霸王」老闆手中接過黑色塑料袋，以及他打開袋子清點藥瓶的瞬間。

　　「方城說，那是瀉藥……」顧盼還在喘，「劉世昌要在開業當天……」

　　江桃的眼神變得極其可怕。

　　「江姨方城他……」

　　「我知道。」江桃鬆開手，臉上已恢復平靜，「他剛才告訴我了。」

　　江桃也沒想到江父居然還跟他有這麼一段淵源。

　　回程路上，顧盼望著窗外飛逝的景色，思緒萬千。

　　桑塔納駛入車庫時，顧盼才發現自己的牛仔褲膝蓋處破了個洞，露出擦傷的皮膚。奇怪的是，她並不覺得疼，反而有種說不出的興奮——她幫江姨化解了一場危機。

　　電梯上升時，江桃突然問：「小盼，後悔跟我蹚這渾水嗎？」

　　顧盼看著電梯鏡面裡自己和母親的倒影，同樣倔強的下巴，同樣明亮的眼睛：「不後悔。」

　　她頓了頓，「江姨，我們贏了，對吧」

　　江桃整理著顧盼淩亂的馬尾：「還沒結束。但有了這些證據，」

　　她輕拍顧盼，「劉世昌再也掀不起風浪了。」

　　家裡的門開時，顧盼突然想到一個問題。

　　但話未說出口，顧盼僵在了原地。他們的公寓門前，站著渾身是血的方城。

　　電梯門「叮」的一聲打開，顧盼的呼吸瞬間凝固。方城靠在她們公寓門前的牆上，白襯衫左肩暈開一片刺目的鮮紅，眼鏡碎了一邊鏡片，手裡緊握著一個磁帶。

　　「方老師！」顧盼失聲叫道。

　　江桃一個箭步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方城：「怎麼回事？」

　　「劉世昌的人。「方城虛弱地遞過磁帶，「海霸王老闆的認罪錄音，他們計劃在海鮮裡下藥……」

　　他一邊說一邊喘息，看起來十分唬人。

　　江桃迅速打開房門，和顧盼一起將方城扶進客廳。燈光下，方城的傷勢顯得更加駭人。鮮血從他左肩的刀傷不斷滲出，在米色沙發上暈開一片暗紅。

　　「小盼，醫藥箱！」江桃麻利地撕開方城的襯衫，露出猙獰的傷口。

　　顧盼飛奔到浴室，手忙腳亂地翻出醫藥箱。回到客廳時，江桃已經用毛巾壓住了方城的傷口。

　　「需要送醫院嗎？」顧盼遞過紗布和繃帶，聲音發顫。

　　方城搖搖頭：「不能，劉世昌在醫院有人……」他艱難地擡起手，再次遞出那個沾血的磁帶，「這個……更重要……」

　　江桃接過磁帶，放入客廳的錄音機。沙沙的噪音後，一個粗獷的男聲清晰地傳出來：

　　「劉會長說了，隻要在開業前三小時把葯下到冰鮮櫃裡，保證五百人以上腹瀉，錢已經打我老婆賬戶了……」

　　顧盼捂住嘴。這正是「海霸王」老闆的聲音！

　　「你怎麼弄到這個的？」江桃按下暫停鍵，目光銳利地看向方城。

　　方城苦笑一聲，江桃遞給他一杯水，他喝了一口才繼續：「我假裝是劉世昌派去驗收的人，套出了他的話，被發現後挨了一刀。」

　　「為什麼要冒險幫我們？」江桃沒有放鬆警惕。

　　方城摘下破碎的眼鏡：「我是《餐飲日報》的卧底記者。」

　　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堅定，「一直在調查劉世昌壟斷海鮮市場的證據，聽說他要對付你，就想拿到鐵證……」

　　錄音機裡繼續播放著：「劉會長特別交代，一定要讓川菜區先使用這批海鮮，嫁禍給周德昌……」

　　江桃的眼神驟然變冷。顧盼握緊了拳頭。

　　突然，方城直起身，語氣沉重：「小心，劉世昌知道證據洩露了，他可能會……」

　　話音未落，門鈴刺耳地響起。三人同時僵住。

　　顧盼的心跳如擂鼓。江桃示意他們別動，悄聲走到門邊，透過貓眼向外看。

　　「是周叔。」她鬆了口氣，打開門鎖。

　　周德昌快步走進來，看到滿身是血的方城時明顯愣了一下：「這是……」

　　「方城記者。」江桃簡短介紹，「他拿到了劉世昌陷害我們的證據。」

　　周德昌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。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條：「我剛收到這個，老劉約我今晚見面，說談筆大生意。」

　　顧盼接過紙條，上面隻有一行字：「今晚八點，海霸王倉庫，單獨來。」

　　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