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秀芬沒想到會被兒媳婦看見她捂死那個丫頭片子，當時她不是暈過去了嗎？

　　當著丈夫和兒子的面，被兒媳婦這麼說，李秀芬頓時惱羞成怒地說道：

　　「你胡咧咧啥呢，那是我孫女，我咋可能捂死她？她生出來的時候就沒有氣兒了，是你自己不爭氣，生了個死胎！」

　　李秀芬說完後還不解氣，朝著兒媳婦就要伸手打她，「叫你胡說八道，看我不打死你，晦氣玩意兒！」

　　「達哥救我，娘要打死我了！」小媳婦繞著丈夫和婆婆轉圈圈。

　　黃達護著媳婦，制止老娘道：「娘，行了，我媳婦說的是不是真的？你真把我那剛出生的女兒給捂死了？」

　　他隻知道他的媳婦生了個丫頭，小丫頭一生出來就沒氣兒了，被老娘晚上帶去山上埋了。

　　前幾天老娘被抓，媳婦就跟他說過這事兒，但是他不相信自己的老娘會這麼做。

　　李秀芬拒不承認：「我沒有，我再說一遍，她生下來就沒氣兒了，你們愛信不信！」

　　那丫頭片子生下來氣息就很弱，還是個兔兒唇，不捂死長大了也嫁不出去，難道留著浪費糧食不成？

　　不是她看不起丫頭片子，也不是她泯滅人性，是那丫頭真的留不得啊！

　　兔兒唇的孩子本身生下來就不吉祥，與其讓她長大被人指指點點，嫁不出去拖累老黃家，不如就讓她一出生就沒有長大的機會。

　　家裡有個傻的小兒子已經夠難的了。

　　她都是為了這個家好啊！

　　隻要她死不承認，這事兒就誰也別想按她頭上！

　　「達子，咱家都遭賊了，你媳婦在家連個家都看不好，睡得跟個豬似的，照我說，你就該打她一頓，讓她長長記性。」

　　「娘，你說的啥話呢，這和我媳婦又沒有關係，咱們這樣難道也賴我媳婦不成？還是趕緊想法子洗臉吧。」

　　李秀芬聽見兒子一點兒也不站她這邊，又開始哭嚎：「真是作孽喲，這個不孝兒子是不能要了，娶了媳婦忘了娘，沒天理啊！」

　　黃家這邊的吵吵嚷嚷吸引來了剛起床的鄰居，大家都來黃家看熱鬧。

　　他們家這幾天熱鬧可多了。

　　兒媳婦生下死胎、李秀芬想要算計江知青被抓、黃家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二十塊錢還被批鬥了一番。

　　現在又鬧哪一出？

　　黃家就是怕被看熱鬧，所以把院門關起來了，但是喜歡熱鬧的人會爬牆啊！

　　此時就有人趴在牆頭上看黃家的熱鬧呢。

　　「哎，你看見啥了，我隻聽到說黃達媳婦生出來的是個丫頭片子，被李秀芬捂死了，是不是真的？」

　　趴牆頭被扯褲子的老頭一手趴住牆頭一手提著自己的褲子，回頭說道：

　　「你別扯我褲子行不，出來得急，褲腰帶都沒來得及系呢，再扯就掉了，你都聽到了，還問啥呢。」

　　另一個趴牆頭的嬸子也說道：「對對，我也聽到了，但是李秀芬不承認，我還看到了李秀芬要打她兒媳婦呢。」

　　第三人說：「我還看到黃大旺和李秀芬還有黃達的頭都剃光了，臉上還寫有黑色的字，太遠了，看不清寫的啥玩意兒。」

　　聽這麼一說，下面沒有爬上牆頭的人更好奇了，恨不得能跳進黃家一看究竟。

　　但是人家把院門關起來了，他們也不能硬闖。

　　「你們下來，讓我爬上去看一會唄！」

　　「旁邊不還有位置嗎？你不會去找塊木頭石頭啥的墊一下再爬上來嗎？」

　　叫人家下來的人看了看那空出來的地兒，是她不想爬上去嗎？可是那牆根下面有一坨牛屎啊，萬一沒爬好掉下來那可就......

　　她才不要！

　　「你們一大早的，爬人家牆頭做啥呢？」

　　大隊長黃廣田一大早出來就看到那麼多人圍在黃大旺家牆上看熱鬧，心裡感覺有些不太妙。

　　趴在牆上沒系褲腰帶的老頭兒接話道：「當然是看熱鬧啊，黃大旺家又有新鮮的熱鬧看了，仨都光著頭呢。」

　　他說完才後知後覺這是大隊長的聲音，訕笑著下來讓位置，「大隊長，要不，您上去看看？」

　　黃廣田看黃大旺家院門緊閉，裡頭又傳出吵吵嚷嚷的聲音，很好奇光著頭的仨是誰跟誰，還真就爬上去看熱鬧了。

　　李秀芬罵歸罵，但也不想讓別人看她家的熱鬧，這幾天她家夠熱鬧的了。

　　她本來想拿水潑牆頭上和牆根下那些好事看熱鬧的人，但是家裡已經沒有盆了，也沒有水，連水缸都被人家給偷了。

　　她氣不過，抓了一把院子裡的稻草往牆頭上扔過去。

　　黃廣田剛爬上牆頭，就這麼被扔了一頭一臉的稻草。

　　黃大旺看牆頭上大隊長頂著一頭稻草，趕緊去把院子門打開。

　　那些愛看熱鬧的人看見院門打開了，一骨碌湧進了黃大旺的家裡。

　　「大旺，你咋想不開去剃頭了呢？」

　　「是啊，秀芬嬸子和達子咋也剃光頭了呢？」

　　「你們的臉上咋還寫字了？我看看，寫的啥字。」

　　看熱鬧的人不嫌事大，可勁兒地挑人家的痛處說。

　　黃大旺這才想起來自己臉上還有字的事兒，趕緊用手擋著自己的臉，「別看了別看了，沒啥字。」

　　李秀芬和黃達也用手捂住自己的臉，不給大傢夥看。

　　黃廣田走進來的時候，頭頂還有幾根短稻草沒清理完。

　　他背著手進來，黑著臉說道：「黃大旺，你們幾個捂啥捂，大家都看見了。」

　　黃大旺把手放下來，頭還是不敢擡起來。

　　但是大家也看見他臉上的字了。

　　「喲，大旺兄弟，你咋還有這癖好呢。」這年頭還有人在臉上寫烏龜？

　　「大旺兄弟，你臉上寫烏龜，那你媳婦和達子臉上寫的啥？」

　　這人問話一出，大家又去看李秀芬和黃達臉上的字。

　　李秀芬下意識地擡起手擋臉，一個好事的婆子拉開她的手，「別擋了，大傢夥都進來了，給看看又咋的了？」

　　婆子把李秀芬的手拉開，剛才說沒系褲腰帶的老頭兒也拉開了黃達的手。

　　這下大傢夥都看清楚母子倆臉上的字了，寫著：王八和卑鄙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