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清歡攥著他外套下擺的手忽然頓住。

　　神經也跟著緊繃起來。

　　前方溶洞入口處，散落著幾截帶血的實驗服碎片。

　　洞穴深處傳來斷斷續續的電子屏電流聲，混著水滴墜落的「滴答」響，像某種瀕死生物的喘息。

　　她剛要開口，司夜宴忽然擡手捂住她嘴，指尖輕輕蹭過她唇畔。

　　隨後，帶著她朝前走了幾步，繞了個彎。

　　她這才發現。

　　洞穴頂部垂下的藤蔓後，藏著數條金屬管線，管壁上凝結的綠色黏液正順著縫隙滴落，在岩石上燙出滋滋作響的蝕痕。

　　「是基因藥劑的廢液處理管道。」

　　他貼著她耳邊低語。

　　手電筒的冷光掃過岩壁，突然定格在刻滿劃痕的石面上：歪扭的「37天」「42號」「好痛」等字跡層層疊疊，最新的一道劃痕旁，還沾著半片帶血的指甲。

　　林清歡的神色不由凝重起來。

　　心底的怒火幾乎將她的心臟燒穿。

　　這就代表著。

　　冰泉島曾經做了無數人神共憤的事情。

　　無數的科學家，可能都因為這些非人的折磨再也不能研究。

　　這麼多年。

　　冰泉島到底禍害了多少人！

　　她現在不由覺得，若是不能將冰泉島的主人繩之以法。

　　真是枉為人！

　　司夜宴忽然蹲下身，指尖劃過地面上半枚模糊的鞋印，是霍景禦常穿的登山靴紋路，鞋跟處卡著半顆藍色晶體。

　　目前沒辦法確定這東西有什麼作用。

　　他便現將東西收起來。

　　「他被追進了通風系統。」

　　司夜宴收好東西之後，忽然擡頭看向頭頂交錯的金屬管道，管壁上的透氣孔還在往外冒著微弱的熱風。

　　林清歡也跟著看過去。

　　眼底都是錯愕。

　　霍景禦到底發現了什麼。

　　為什麼一直不跟他們聯繫，反而自己去冒險。

　　而且。

　　她仔細算了算。

　　自從發現霍景禦的船隻不對勁到他們衝破桎梏。

　　這期間最多也就兩個小時。

　　如此短的時間內。

　　怎麼會發生這麼多的事情。

　　「會不會有人故意弄了這些痕迹，吸引咱們過去。」

　　冰泉島玄乎的很。

　　他們帶的人不多。

　　萬一真的出現一些不好的情況。

　　隻怕會影響到生命安全。

　　若是真掉入對方陷阱內。

　　那就出不來了！

　　司夜宴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。

　　「別擔心。」

　　「既然來了，自然是要去看看。」

　　「我們從這裡上去，頂層實驗室的通風口直通中樞控制區。」

　　他說話時，指腹輕輕按了按她後腰。

　　「跟著我，數著我的呼吸節奏。」

　　司夜宴率先爬上管道，夜視儀的綠光映著他側臉，下頜線綳得極緊，卻在回頭看她時，眼裡閃過一絲隻有她能看懂的溫柔。

　　林清歡點點頭。

　　立刻跟上。

　　既然是生死與共。

　　那就一定是捨命陪君子。

　　通風管道裡瀰漫著令人作嘔的腥甜氣息，混著鐵鏽味的熱風撲面而來。

　　林清歡剛抓住管道支架，腳底突然傳來震動。

　　遠處的實驗室方向，傳來沉悶的爆炸聲，夾雜著金屬扭曲的吱呀聲。

　　應該是有一些東西爆炸。

　　這也說明，這個看起來奇奇怪怪的地方，是真的存在其他人的。

　　也就是說。

　　方向是沒錯的。

　　正想著。

　　司夜宴忽然聽見上方傳來金屬柵欄轉動的聲響，夜視儀裡閃過一道熟悉的銀鏈反光。

　　霍景禦的吊墜正掛在通風口的柵欄上，隨著管道內的氣流輕輕搖晃，像在指引著什麼。

　　管道盡頭的柵欄突然發出「咔嗒」輕響，金屬門緩緩升起的剎那，冷白的燈光湧進來，混著刺鼻的消毒水味。

　　實驗室中央的培養艙裡，漂浮著數十個泡在淡綠色液體裡的人體模型，腳踝處都拴著編號牌，其中最靠近他們的那個艙體，液體表面還漂著霍景禦襯衫上的碎布。

　　即便是已經做了心理準備。

　　可林清歡依舊忍不住地憤怒難受。

　　甚至乾嘔。

　　但因為現在比較危險，不能發出任何的聲音。

　　她隻能強行捂住自己的嘴巴。

　　然而下一刻！

　　「歡迎來到『方舟計劃』。」

　　冰冷的電子音突然從頭頂的廣播裡傳來，屏幕上跳出一張戴著銀色面具的人臉，聲音經過變聲器處理，帶著機械的卡頓。

　　「司先生，您當年設計的『食人魚』病毒很精彩，可惜我們改良了它，就像改良這些不聽話的實驗體一樣。」

　　司夜宴根本就沒想過跟這樣的機器廢話，直接拿出了激光筆，對準了培養艙上方的攝像頭。

　　紅色光束刺破空氣的瞬間，屏幕雪花亂閃，廣播裡傳來電流過載的滋滋聲。

　　培養艙的鎖定燈剛變成綠色，實驗室深處突然傳來沉重的腳步聲，金屬地面被踩得咚咚作響。

　　林清歡轉頭時，看見拐角處轉出個渾身纏著繃帶的「人」，裸露的皮膚上布滿詭異的青色紋路，指甲長如利刃，正對著他們發出低沉的嘶吼。

　　那分明是被基因藥劑改造過的實驗體，胸腔處還嵌著半塊電子晶元，隨著呼吸發出規律的紅光。

　　「躲到培養艙後面！」司夜宴忽然拽過她，將她護在身後，黑客終端切換成戰鬥模式，藍光在他眼底燃成跳動的火焰。

　　司夜宴取出身上的筆記本電腦，指尖劃過終端屏幕，調出「光盾」程序。

　　那些曾在虛擬世界裡保護過無數數據的代碼，此刻化作實質的光膜，在他們周身織成牢不可破的屏障。

　　霍景禦的咳嗽聲從實驗台方向傳來，林清歡這才發現，他受了傷。

　　她趕緊趁機跑過去將人攙扶住，指尖觸到他手臂上的體溫燙得驚人，很有可能是中了某種病毒。

　　「他們在研究……能讓人獲得異能的藥劑，卻把實驗體當耗材……」

　　說這些話，像是已經用盡了他的力氣。

　　緩和了好一會兒，才繼續說道。

　　「在頂樓還有一個實驗室，那裡有所有實驗數據的備份，還有……」

　　他的話被實驗體的嘶吼打斷，司夜宴忽然看見林清歡從霍景禦口袋裡摸出枚微型炸彈。

　　這是他們用來防身的東西，現在這個東西的引爆範圍剛好能摧毀眼前的培養艙。

　　「我數到三，你用代碼幹擾實驗體的晶元頻率，我來引爆！」她的聲音帶著顫抖，卻在擡頭時，與司夜宴對視。

　　那雙眼睛裡，有恐懼，更有決絕。

　　「一。」司夜宴的指尖劃過終端，實驗體的動作突然慢了半拍，晶元紅光開始紊亂。

　　「二。」林清歡握緊炸彈開關，看見司夜宴朝她輕輕點頭，唇角勾起的弧度，是隻有她懂的「別怕，我在」。

　　「三！」

　　炸彈的藍光與代碼的金光同時炸開，培養艙的玻璃碎成漫天晶雨，淡綠色的液體混著碎玻璃落在地面，發出刺啦的腐蝕聲。

　　司夜宴趁機拽住兩人滾向通風口，後背蹭到尖銳的玻璃渣，卻還是將林清歡護在懷裡。

　　她發間的海鹽味混著他身上的雪松香水味，在爆炸的氣浪裡，成了最讓他安心的氣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