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夜宴的車剛駛出院落，雕花木門在暮色裡合上的剎那，卧房中靠在床頭的司政寧忽然就直起了背。

　　她臉上那層病氣氤氳的蒼白如同面具般被剝落，眼底的渾濁褪去，露出鷹隼般銳利的精光。

　　剛才還需人攙扶的手穩穩撐住床頭，甚至不見半分顫抖。

　　「咳……」她象徵性地清了清嗓子，指尖卻利落地按向床頭隱蔽的按鈕。

　　牆面無聲滑開一道暗格，裡面並非預想中的葯匣，而是一台嵌在牆體裡的超薄筆記本電腦。

　　藍光映亮她的臉，皺紋在光影裡顯得格外深刻，卻透著一種病態的亢奮。

　　屏幕亮起時，跳出的並非尋常界面，而是一串由亂碼和符號組成的登錄框。

　　司政寧指尖在虛擬鍵盤上飛快敲擊，輸入的密碼組合複雜得如同密碼學教材。

　　隨著最後一個符號落下，界面轟然跳轉，映入眼簾的是密密麻麻排列的直播縮略圖。

　　「媽……」

　　葉夏安端著空葯碗走進來，看到屏幕內容的瞬間，臉色驟變。

　　她下意識地想上前關掉電腦，卻被司政寧一記冷厲的眼神釘在原地。

　　「坐下。」

　　司政寧的聲音沒有半分病氣，隻有常年上位者的威壓，「這點場面都見不得，以後怎麼接手？」

　　屏幕上的直播縮略圖堪稱視覺衝擊的極緻。

　　每個窗口裡都囚禁著形態各異的「人」。

　　如果還能稱之為人的話。

　　左側第一個直播間標題猩紅刺眼：【變異體3號·六臂絞肉機】。

　　畫面裡是個渾身覆蓋著灰黑色鱗片狀皮膚的生物，本該是肩膀的位置硬生生多出兩對虯結的臂膀。

　　每隻手都長著尖利如鉤的指甲，正抓著一塊不知是什麼動物的血肉往嘴裡塞，喉間發出嗬嗬的怪響。

　　它的頭顱扭曲得近乎摺疊，一隻眼球凸在外面，另一隻卻凹陷成黑洞，鼻樑的位置隻有兩個翕動的血孔。

　　往下滑，另一個直播間標註著【基因融合體·人魚姬】，鏡頭懟在一個泡在渾濁營養液裡的生物身上。

　　它上半身勉強維持著人類女性的輪廓，皮膚卻呈現出詭異的青紫色，布滿細密的魚鱗狀凸起，胸口的位置長著兩對半透明的鰭狀物，隨著呼吸微微張合。

　　而下半身並非魚尾，而是無數條交織蠕動的觸鬚，每條觸鬚末端都長著吸盤，正死死吸附在培養艙內壁上。

　　它的頭髮是墨綠色的，纏繞成海藻狀。

　　臉部最駭人的是沒有嘴巴，隻有一條橫向的裂縫，裡面密密麻麻排列著三層尖利的牙齒，此刻正對著鏡頭無意識地開合，滲出淡綠色的粘液。

　　更有甚者，一個標著【活體實驗·再生肢】的直播間裡，鏡頭聚焦在一個被固定在手術台上的少年。

　　他的左臂從肘部以下是扭曲的肉瘤組織，肉瘤上不斷有肉芽像觸手般伸出、萎縮，呈現出恐怖的再生紊亂狀態。

　　他的臉上沒有鼻子，雙眼位置是兩個流血的空洞，嘴唇翻卷著露出牙齦，喉嚨裡發出意義不明的嗚咽。

　　彈幕在屏幕上瘋狂滾動：

　　「刷10個『盛宴』，讓他把右手也砸爛！」

　　「樓上太輕了，我出50個『，要求用燒紅的鐵鉗燙他的再生肉瘤！」

　　「哈哈哈看他瞎眼的樣子就爽！建議主播往他眼窩裡灌濃酸！」

　　司政寧的手指在滑鼠上滑動，嘴角勾起一抹近乎癡迷的微笑。

　　她點開一個名為【角鬥場·兄妹殘殺】的直播間。

　　畫面中央是個圓形鐵籠，裡面站著兩個少年少女。

　　男孩大概十五六歲，後背隆起一個巨大的駝峰，駝峰表面皮膚乾裂，露出下面暗紅色的肌肉組織。

　　他的雙手畸形地巨大，指甲黑黃彎曲，像是野獸的利爪。

　　女孩更小些，看上去隻有十歲左右，頭顱大得不成比例，幾乎佔了身體的二分之一，皮膚白得透明，能看到下面青色的血管。

　　她沒有頭髮，兩隻眼睛異常巨大，幾乎佔據了半張臉，瞳孔是詭異的灰白色，沒有焦點。

　　最恐怖的是她的嘴巴，一直咧到耳根，嘴角永遠掛著涎水，露出兩排參差不齊的尖牙。

　　「開始了。」

　　司政寧輕聲呢喃，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敲擊，像是在打拍子。

　　鐵籠上方的廣播響起機械的電子音。

　　「歡迎來到『兄妹情深』專場！本場第一位打賞者『暗夜帝王』要求。

　　哥哥用利爪撕裂妹妹的左臂！打賞金額：100萬星際幣！」

　　男孩似乎聽懂了指令，喉嚨裡發出低吼，畸形的巨爪朝著女孩揮去。

　　女孩發出尖銳的、不似人類的笑聲，那顆巨大的頭顱靈活地一偏，躲開了攻擊。

　　她的動作快得驚人，短小的四肢著地，像蜘蛛一樣在籠子裡爬行，灰白色的大眼睛死死盯著男孩。

　　「哦？有點意思。」司政寧冷笑著。

　　直播間內的彈幕不斷滾動。

　　「我追加打賞『血肉模糊』套餐100個，要求……讓妹妹把哥哥駝峰上的皮膚啃下來。」

　　彈幕瞬間爆炸：「大佬牛逼！」

　　「夠狠啊！」

　　「我就喜歡看這種刺激的要求！」

　　葉夏安臉色慘白，胃裡一陣翻江倒海。

　　女孩用尖利的牙齒死死咬住男孩駝峰上的皮膚，拚命向後撕扯，暗紅色的血肉被扯下一大塊。

　　男孩發出非人的慘嚎，巨爪胡亂揮舞，砸在女孩巨大的頭顱上，發出沉悶的響聲。

　　「媽，夠了……」

　　葉夏安的聲音帶著顫抖，「這些……太殘忍了……他們到底是什麼人？」

　　「人？」

　　司政寧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，轉過頭，眼中是毫不掩飾的輕蔑。

　　「夏安，你還是太天真。這些不過是基因實驗的失敗品，或者……是從那些窮鄉僻壤買來的『原材料』。你以為冰泉島的項目靠什麼賺錢？靠那些規規矩矩的度假村？」

　　她指向屏幕，一個直播間裡，一個皮膚完全透明、能看到內臟蠕動的人被綁在十字架上，正在被一群穿著白大褂的人用針管注入不明液體。

　　他的身體像氣球一樣不斷**，血管根根暴起，眼看就要爆裂。

　　「看到了嗎？」

　　司政寧的聲音帶著一種詭異的狂熱，「這就是財富密碼。隻要滿足這些上位者扭曲的癖好，錢就會像流水一樣進來。」

　　「剛才那個『兄妹殘殺』的直播，還有後續的『拍賣』，這場下來至少能入賬三個億。」

　　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劃過那些畸形的軀體，像是在欣賞藝術品。

　　「他們活著，就是為了給我們賺錢。痛苦？死亡？那是什麼東西？」

　　葉夏安看著母親眼中閃爍的貪婪光芒，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。

　　她一直以為母親隻是心思深沉，卻從未想過，在那副病弱的皮囊下，隱藏著如此猙獰的靈魂。

　　那些被囚禁在屏幕裡的扭麴生命，那些在變態要求下痛苦掙紮的「實驗體」。

　　竟然是母親財富的來源，是她口中「做大事」的基石。

　　「可是……這是犯罪……」葉夏安的聲音細若蚊蠅。

　　「犯罪？」司政寧冷笑一聲，關掉電腦。

　　屏幕上的血腥畫面消失，隻剩下她冰冷的臉。

　　「在絕對的權力和財富面前，法律不過是一紙空文。夏安，你記住，成大事者不拘小節，更不能心慈手軟。」

　　「你想讓葉家稱霸全球，就必須習慣這些。」

　　她站起身，走到窗邊，夕陽已經完全落下，窗外是沉沉的夜色。

　　但她眼中卻燃燒著比火焰更熾熱的慾望：「冰泉島的計劃不能停，這些『貨』還要繼續供應。」

　　她的話語輕飄飄的，卻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，紮進葉夏安的心裡。

　　這樣寂靜的夜晚，有無數扭曲的生命在黑暗中哀嚎。

　　為屏幕外那些隱藏在身份之下的變態提供著廉價的快感。

　　也為司政寧這樣的人，堆砌著通往權力巔峰的、由鮮血和骸骨鋪就的階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