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林叔還將我當小孩子,小時候,那些同窗老是欺負我,孤兒寡母寄宿他人屋檐下,總歸少不了流言蜚語,當時我和那些長舌小人打的頭破血流,別人卻是有父母撐腰,那時林叔就說,遇到危險就喊林叔,林叔每次都會趕到。」
李清河在提及這段往事的時候,臉上不自覺的泛起了笑意。
他對林殊羽的尊敬,不隻是養育之恩。
而是在李清河最絕望,最無助的時候,眼前這個男人,確確實實擔任了他父親的角色。
「如今身在京城,恐怕林叔再也不可能及時趕到了,隻是有林叔木雕在身邊,彷彿林叔就在,難以言述的安全感,林叔,木雕我會一直帶在身邊的。」李清河對著林殊羽言語道。
柳橙橙此時也上前敬了林殊羽一杯茶:「謝林叔大恩,才將清河送到了我的身邊。」
世俗的禮儀,總覺的繁瑣。
但是直到林殊羽坐在這高堂,才切身的感受到,這繁瑣之下,是何等的感情和期待。
林殊羽拿出了一串貝殼項鏈。
貝殼項鏈閃爍著光輝。
「沒有什麼拿的出手的禮物,這串項鏈希望能夠護佑你。」
林殊羽輕聲說道。
「長輩相送,自是重禮。」
柳橙橙回應道,這位宰相之女,一言一語都是大家閨秀模樣。
柳橙橙帶著蓋頭,不便。
李清河接過了貝殼項鏈給柳橙橙戴上了。
這算不得什麼靈器,畢竟凡人持靈器,未必是一件好事,說不定會引得更大的麻煩。
但是可以幫助柳橙橙破厄消災,一生不染疾病。
宰相也起身敬了林殊羽一杯茶。
「無血緣,卻有養育之恩,此番恩情大過天,我敬你一杯。」
宰相舉杯對著林殊羽一敬。
林殊羽起身還茶。
婚禮從此番流程便是已經走完,然後便是李清河帶著柳橙橙四處敬酒,最後進入洞房。
宴席則是一直擺到深夜。
林殊羽和艾小草並沒有急著離開京城。
他們在京城多逛了一段時日,才選擇離開。
艾小草則是有了新鮮感,她想要去大恆王朝的每一個地方走一走,去看看不同的景色,林殊羽自然是應了。
「林先生,我觀你非凡,必有大才,不如留下,在這京城為個一官半職,我相信假以時日,必定有所成。」林殊羽離開之際,宰相親自前來招攬。
眼前此人的氣質和談吐,絕非常人,更不可能是什麼山野村夫。
想來隻是鬱郁不得志,所以才歸隱林泉。
「多謝柳公好意了,隻是我這人向來閑散慣了,不適合入朝為官。」
林殊羽一口回絕了。
李清河則是將林殊羽送上了馬車才回來。
「你這位林叔,可真是夠高傲的。」
宰相對著李清河說道,言辭之中總歸是帶些不滿的。
如今的朝堂,他雖然不是一手遮天,但是皇權之下,他也是前三的存在了。
自己親自招攬,這林殊羽竟然拒絕的如此乾脆。
李清河彎腰拱手:「嶽父莫惱,我那林叔,並無官場的志向,從來都是閑雲野鶴,莫說是官場了,便是榮華富貴也看不上,我初中狀元之時,便是親自去接林叔來京城享福,亦是被他一口拒絕了。」
「天底下,真有這般不慕權利,活的灑脫的人?說明,他也沒吃過什麼苦啊。」
宰相感嘆了一聲,轉身離去。
其實這個宰相說的很對,凡人疾苦,沒人不想熬出頭,享受權利,享受榮華富貴的。
林殊羽本就不是凡人,面對各種人間疾苦,他都能夠泰然處理。
所以他不需要一步一步往上爬,他不需要權利。
李清河大概也沒有想到,這次一別,便是二十餘載。
二十年裡,林殊羽帶著艾小草看遍了這大恆王朝的山川河海,也看遍了這世間的人情冷暖。
但是更多的其實哀鴻遍野,有很多地方的人,吃著樹根,吃著觀音土。
讓林殊羽最震撼的一幕。
是放眼望去,一座樹林,光禿禿的隻剩下樹榦,樹皮都已經被吃乾淨了。
有的人餓的已經不行了,隻得吃那觀音土,然觀音土根本無法排洩出去,人就那麼活活的脹死了。
有的地方,更是易子而食。
這凡人世間,才是真的哀鴻遍野,半邊不由人。
這王朝並無戰爭發生,底層百姓便是已經苦成這樣,所有的財富都流向了上層,底層百姓日夜拚命,不過拼一個生存。
這二十年間,李清河也開始了變法。
隻是困難重重,嶽父垂垂老矣,退居二線了。
李清河也逐漸成了大恆王朝最年輕的宰相。
大恆王朝設三省六部。
中書省,門下省,尚書省。
三省長官皆為宰相,相互制衡。
而李清河的變法,無疑是損傷上層人的利益,而讓整個王朝國泰民安。
他註定是要面對無數敵人的。
二十年的變法,隨著黨爭失敗,新帝登基,而徹底宣告失敗。
軍隊衝進了李清河的相府大肆屠殺。
無數人倒在了血泊之中。
李清河已是中年模樣,懷抱著自己的妻子。
柳橙橙身上一道劍傷,鮮血正在往外流,臉色蒼白。
「對不起,讓你跟我一起受苦了。」
李清河對著柳橙橙說道。
柳橙橙蒼白的臉上卻是露出淡然的笑意,摸了摸李清河的臉:「此生與君攜手,橙橙無怨無悔。」
無數的軍士已經將李清河給圍住。
為首的一個中年人看向李清河,一副勝利者的姿態。
這個中年人名為蔣仁,是另外一位宰相。
「李清河,你註定了現在的身亡,你竟然會支持十四皇子繼位,是因為他肯支持你的變法嗎?他不可能登上皇位,你亦是不可能變法成功,上到皇權,下到達官顯貴,都是你變法的對立面,你說你,怎麼可能成功,所謂上層就是站在百姓身上吸血,才能夠是上層,你竟然讓他們少吸一點。」蔣仁對著李清河說道。
「民富國再強,人人吃不飽,何以有生產力?若是讓百姓人人能吃飽,生產力自然上去,上層從百姓之中,得到會更多!」李清河據理力爭道。
可是事到如今,他已經敗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