鎮符石的出現無疑是跨時代的發明,除了是器閣的巔峰之作外,也促進了符閣的進化。
因為在發現怎麼折騰都沒事後,符閣弟子內心的『惡魔』便被釋放了出來,開始可勁往死裡折騰。
一種名曰『疊雲重轉』的秘法被研發推廣了出來,效果極其簡單粗暴。
一張符紙勾勒兩遍相同的符,謂之一重,威力效果可提升兩到三倍,二重則能直接提升至六七倍的可怕程度!
疊雲重轉的原理就是疊疊樂,但其中的複雜程度極高。
講究符籙如雲,重重相疊,雲與雲之間涇渭分明,但又要達到疊轉的效果。
威力提升的同時,畫符難度也是相應的提升。
在符閣,很多弟子都能畫一重符籙,但要是說能否穩定畫出來,很少人敢打這個包票。
甚至大部分能夠穩定,還是基於一種符籙熟練至爐火純青的地步才行,若是換種符籙,就不一定了。
二重、三重以上的境界大多看運氣,偶爾福至心靈繪得一張,便能當做壓箱底的手段使了。
而且有鎮符石在,失敗的代價大大降低,無非就是堆次數罷了。
所以一開始,丹閣確實過上了一段歲月靜好的時光。
隻是,好景不長。
煉丹一脈大長老現在就十分後悔整出了鎮符石這種東西,甚至覺得自己是在助紂為虐。
因為鎮符石有上限,而符閣弟子沒有。
丹閣後面炸塌的就不止幾間病房那麼簡單了。
說完鎮符石的起源,以及丹閣樂子人與符閣那群追求爆炸的藝術人愛恨糾葛後,樂臨清開始了正式教學。
除了鎮符石外,樂臨清略微介紹了一些畫符三件套。
符筆、符紙、符墨。
符筆主要是對於凡蛻修士最有用,具有牽引神魂,統禦靈力的作用,不然凡蛻修士幾乎無法畫符。
這對於靈覺以上修士就沒那麼關鍵,但大部分還是會用,因為這算是種輔助手段,能略微增加畫符成功率。
符紙則如之前柳鶴羽說的,分為凡、靈、玄、神、真五等,根據製作符紙的材料靈性來區分。
但既然有材料之分,那麼符紙自然也會根據原材料產生不同的特性,在畫對應屬性的符籙會有增益。
符墨也是一種輔助借力,使用特製的符墨,可增強靈性,提升符籙威力以及成功率。
不過這種消耗品屬於是無底洞,大部分修士一般情況還是節儉的用靈力落筆成符。
介紹完這些,樂臨清便興沖沖的拿出了一卷符籙,上書:元焰火祭雲籙。
看著這高大上的名字,許平秋內心略微有些生草。
不知道樂臨清是相信自己教學能力,還是相信他的學習能力,竟不從基礎符籙開始講起。
令許平秋有種走路還沒學會,樂臨清就開始拎著他跑酷的既視感。
而許平秋問她為什麼不講基礎符籙時,樂臨清認真的答:
「那些基礎看一遍就會了呀,我一開始也是學這個,這個更有趣一點。」
樂臨清說話很實誠,沒有炫耀的意味,許平秋略微增加了一些信心,也許自己真的能學會。
如果是陸傾桉這樣說,許平秋多少要懷疑她想使壞,拐著彎給自己上難度。
在元焰火祭雲籙中,最簡單的符是元火符。
扔出後可化作一團樸實無華的火焰轟擊爆燃,比起基礎符籙中的火符,威力要強上四五成的樣子。
凡蛻修士若無防備,直接命中不死也能重創。
別看在靈海開闢時會強化肉身,這種強大隻對於凡人而言。
因為修士隻要學上一門好點的道術,進攻手段瞬間就能得到大幅度提升,這個提升幅度遠比肉身要快。
但在威力提高的同時,元火符的難度也要高上不少,不過尚在許平秋的理解範圍內。
隻是,樂臨清教學並沒有按照雲籙上來教,她直接教許平秋修改元火符,將其中的火焰替換成金焱。
這固然能讓元火符的威力上升,可許平秋頭也聽大了。
尤其是樂臨清真的很喜歡用咻的一下來描述,這裡咻一下那裡咻一下,許平秋總有種『悟道』的感覺。
在艱難理解後,許平秋坐在案幾前嘗試繪製,樂臨清則雙手撐在茶幾上,晃著金眸,認真的看著。
握住符筆,許平秋頓時有種被牽引的感覺,就好像有無形的目光落於筆尖,凝聚在符紙上。
隨著靈力注入,他開始落靈成符。
初始許平秋感覺還成,但越畫,他便無端感受到了一種複雜感。
明明知道畫出對應圖案就成,但心神就像是陷入了迷宮,乾坤顛倒分不清方向,筆尖如陷泥沼,難以揮動。
「嗡——」
鎮符台陡然亮起,散發一陣漣漪,壓制住了符紙上即將躁動的靈力。
這也宣示著許平秋畫的第一張符報廢。
「嗯?」
靈力中斷的瞬間,許平秋心神瞬間就復歸清明,但對於剛剛的情況,他有些困惑。
「你剛剛畫亂了,導緻靈力紊亂,就失敗了。」
樂臨清伸手比劃了一二,指出了許平秋的剛剛的錯誤。
「那我應該怎麼避免呢?」許平秋沒看懂樂臨清比劃的是什麼,但還是虛心請教。
「好像一開始都會這樣吧,可能是你畫的少了?另外你要在畫的時候多嘗試『觀想』符籙原貌吧。」
樂臨清有些不確定的回答道,因為她畫符的時並沒有這種煩惱。
「那臨清你畫一張我看看唄。」
許平秋拉住樂臨清溫潤的手,輕輕拉了過來,打算觀摩一下她畫符,看看能否悟到些什麼。
「好喔。」
樂臨清順勢坐到了許平秋腿上,伸手將青絲挽到了身前,防止金烏髮飾磕磣到他。
緊接著,她從許平秋手中接過符筆,信手在紙上勾勒了起來。
許平秋坐直了身子,探頭壓在了樂臨清的香肩上,一股清淡獨特的幽香襲來,不同於花香、胭脂香,像是獨屬於少女的柔和溫暖。
這令許平秋學習畫符的動力達到了巔峰,但在認真看樂臨清畫了幾筆符,他又懵了。
如果說他的畫符是按步驟中規中矩的做題,樂臨清就有種『魔道』的感覺。
先寫個『錯誤答案』,然後再把題目改了,這樣答案就正確了。
至於中間的步驟?
瞎寫點湊合湊合吧。
「為什麼你能這樣畫?你這一筆還能斷開來,然後直接畫這裡?」許平秋忍不住將自己內心疑惑說出。
「為什麼不能呀?」
樂臨清微微轉過頭,金眸中充滿著疑惑,顯然她並不覺得自己畫法有什麼問題。
「可這和你教的不一樣呀。」許平秋說。
「我是按照柳長老他們的教法來教你的呀。」
樂臨清解釋了一句,緊接著她又想到了什麼,期待的問:
「你要學我這種方法嗎?我覺得更簡單一些,可柳長老說他們也理解不了,要不你試試?」
「好啊好啊。」許平秋對於這種『歪門邪道』一向都很感興趣。
「好耶!」樂臨清開心的換了張符紙,開始了演示。
「元火符如炎火匯聚,視之如烘爐破夜,昭昭其神,下筆若懸火……」
樂臨清將自己的心得體會說出,同時揮筆成符。
這下好了,許平秋不僅沒看懂,更沒有聽懂,隻能茫然的摸著樂臨清的大腿,掩飾尷尬。
「怎麼樣,有沒有聽懂呀?」
樂臨清轉過頭,再度期待的看向許平秋,眼眸中閃著不靈不靈的金光,隻是看見許平秋茫然的神色,又氣餒的黯淡了下去。
不過她還是不想放棄,說:「你那麼聰明,可能我多講幾次,你就聽懂了。」
「我感覺這可能不是聰明不聰明的事兒了,你一直都是這樣畫符的嗎?」
雖然樂臨清對自己有種莫名的信心,但許平秋覺得這應該是樂臨清獨有的天賦,是沒法學來的。
「是呀,我覺得這樣更簡單。」樂臨清微微頷首,「其他人都說這樣很難,本來我想學他們那種的,師尊卻說不用,讓我想怎麼畫就怎麼畫。」
「那你用正常的畫法畫一遍給我看看唄。」
「哦,好!」
樂臨清應下,握筆利落的畫完,中途不見絲毫停頓。
許平秋仔細的看完,還是沒能從中悟出什麼來,隻是好奇的問:
「這正常的畫法和你的畫法有什麼不同嗎?或者說,在你眼裡畫符是怎麼樣的?」
「嗯…有點不好說誒,不過我有更好的方法!」
樂臨清左手伸出,揪住許平秋的手,緊握在了一起,指尖相扣住,靈力隨之相融,進入了雙修的狀態。
許平秋頓時心中有了一種微妙的感覺,樂臨清正藉助著雙修這種親密無間的關聯向他傳遞一種感觀。
她在符紙上落筆,一點靈光便像是沁入了符籙,倒映出了一個不一樣的世界,許平秋有些失神。
他彷彿看到了一個光鬼陸離的畫面,符紙中蘊含著一個無垠的天地,寂寥無物,混沌難分。
但隨著樂臨清落筆,天地隨之震蕩,縷縷炎火被點落在了這片天地,化作了永不熄滅的烈陽,高懸在了天地之間。
一筆接著一筆,四散零落著炎火,天地從此穩固,隻剩下了光與熱,如一尊烘爐,焚空燎地,直至永恆。
「這…就是你畫符的感覺?」
許平秋被震撼到,他確信樂臨清的天賦全都在畫符上了,這完全不是人能學的。
「對呀,畫符就這樣呀,我還挺奇怪你們是怎麼畫符的。」樂臨清向後仰了仰,腦袋蹭在許平秋身上,半好奇的回答道。
「因為臨清你厲害呀!」
許平秋摸了摸懷中少女的頭,誇讚了一句,同時他又好奇個事,又問:
「那臨清你用疊雲重轉最高能畫出幾重來?」
樂臨清微微鬆開緊扣的手,掰著手手思考了一下,說:「五重吧好像,再高我就沒有試過啦。」
「五重?!」許平秋再度被震驚,兩重威力就能達到六七倍,這五重……
恐怖如斯啊,而且這似乎還不是樂臨清的極限,隻是她畫過五重,沒有往上嘗試罷了。
不過許平秋心中有浮現出了一個疑惑,問:「那你當初揍藍雨伯的時候,怎麼不用五重符籙炸死她?」
「那個符是很早前畫的,用掉了。後面我一直在畫一張很有意思的符,就沒怎麼畫過其他的符啦。」樂臨清回答的同時,再度揪住了許平秋的手。
「是無名殘篇?很厲害嗎?」
許平秋想起樂臨清之前說的,心中暗想,這能令樂臨清畫那麼久,那符該不會是道君層次的吧?
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不鳴則已,一鳴直接用道君符籙砸人?
想想好像還挺帶感!
「我也不知道它厲不厲害,但我就是畫不出來。」樂臨清也不確信,但這張符對她而言很有趣,所以她一直都想鑽研出來。
「嗯,可能等臨清你再突破個境界,就可以了。」許平秋見狀,便給鹹魚的樂臨清增添一點突破玄定的動力。
「嗯…我們現在不就在努力嗎?」樂臨清忽然又聰明了起來,說:「你看,我這不就是在便教導你畫符,然後還在修鍊嗎?」
說著,她晃了晃十指緊扣的左手,靈力相融後,他們確實一直處於雙修中。
許平秋無言以對,他感覺樂臨清在偷懶方面向來聰明,不過他轉而又有了個大膽的想法。
「那我在畫符的時候,你能不能把那種感覺分享給我啊?」
「嗯,我也沒試過耶,你試試吧。」樂臨清也不確定,畢竟許平秋還是第一個了解到她畫符感觀的人。
「那就是試試!」
許平秋握筆,嘗試繪製其元火符,同時仔細的感應那種感覺。
沒有意外,他成功的再度窺見了符中存在天地,短暫的適應後,下筆便如有神助,之前的困擾完全不復存在。
頃刻間,一張元火符就被勾勒而出。
這令許平秋眼前一亮,雖然自己畫符天賦不及樂臨清,但好消息是他能借來用。
更重要的是,這種天賦不是用完就廢,許平秋感覺到自己對元火符的了解和感悟有了一種截然不同的視角。
即使不藉助樂臨清的這種感觀,自己似乎也大概率能將其畫出來。
於是,他又嘗試起元焰火祭雲籙上更難的符籙,而在樂臨清的幫助下,幾乎都是一遍成功。
許平秋頭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做天才的高處不勝寒,這也太爽了吧?
「臨清你真是太厲害了!」許平秋忍不住在樂臨清柔嫩的臉蛋上親了一大口。
「也沒有啦。」樂臨清身軀縮了縮,被許平秋的突然襲擊搞的有些嬌羞,但面對誇獎她還是小小的驕傲了起來。
她很是大方的說道:「你繼續畫吧,我幫你!」
這既有幫助許平秋學習的考量,同時也有雙修偷懶摸魚的打算,但毫無疑問這是雙贏。
在藉助著樂臨清舉世無雙的符籙天賦,許平秋感覺元焰火祭雲籙這名字聽起來也不咋樣了,完全可以硬啃完。
沉浸時畫符了好一會,烏閣的房門忽然哐當的被推開,陸傾桉人還沒進來,聲音就焦急的飄了進來:
「臨清臨清,快叫你的聰明秋秋回來,不要摸魚了,我帶你們去玩好玩的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