繞過開門雷擊的鐘沐陵超絕『迎賓遺像立牌』,來到屋內,放眼望去,擠滿了各式各樣的殯葬用具。
什麼青花瓷玉滑蓋棺材,九龍至尊暗金骨灰盒,七彩錦簇花圈,花開富貴壽衣……
種種奇葩的玩意,屬實讓許平秋開了眼界。
而在中央,設一供桌,擺著鍾沐陵的靈位,背北面南。
靈位前,又有一香爐,擺著吃食點心,插著供香,煙霧繚繞。
披麻戴孝的虞子翎正在供桌前,正搗鼓著一台奇形怪狀的東西,時不時還偷吃一口供品。
「小虞虞,你在搞啥呢?」
陸傾桉走到虞子翎的身後,拍了拍她的肩膀。
「當然是搞小爺的發明了,明天就是老登頭七,當然要有新意了!」
虞子翎回頭,見到許平秋和陸傾桉沒有絲毫驚訝,在天墟演武進行時,她就已經預料到了如今的結果。
於是,在毫無感情的敷衍了一句「天墟第一」後,她便開始熱情的為兩狗大戶介紹起自己的發明:
「你們看,這台機器共有三個單元組成,左側能生產紙錢,右側能疊元寶,最後匯入底部焚燒!
「我將其命名為『三寶慈悲消業解罪往通壇』,隻需要一台這樣的機器,就能保證你噶了之後,提供源源不斷的富貴!
「怎樣,心動了吧?要不要買一台?」
說罷,虞子翎獻寶一樣,將這玩意啟動。
伴隨著微量的靈力吞吐,機器左邊咔噠咔噠的疊出元寶,右側唰唰的出現紙錢,最終匯入下方火爐焚燒。
「你這……」許平秋有被沉默到。
他感覺這玩意叫地府通貨膨脹器還差不多。
陸傾桉也是欲言又止,最終她還是想到了一個關鍵問題:
「你師尊他老人家隻是被外派了,不是死了,至於嗎?」
「哈?」虞子翎眨了眨眼,反問道:「這有什麼區別嗎?」
「……那你真是太孝順了。」許平秋無言以對。
他感覺虞子翎隻有兩個下場,一個是被鍾沐陵清理門戶,另一個是一年後的祭日,鍾沐陵帶頭蹦迪。
但出於對鍾沐陵的了解,好像後者的可能性更大。
屆時,自己可能需要一個比禮樂崩壞更嚴重的詞來形容他倆。
「你這話……說的你很孝順似的。」
陸傾桉投來了死亡凝視,一切盡在不言中。
鄙夷完許平秋,她看著這台機器,語重心長的對虞子翎說道:「你這是印假鈔,會損陰德的!」
「陰德?」虞子翎聞言有些納悶,看著陸傾桉質疑道:「你有陰德嗎就說我!」
「噗……」許平秋沒繃住,笑出了聲。
「閉嘴!」陸傾桉兇巴巴的伸手掐了許平秋一下,扭頭就對虞子翎威脅道:「信不信明天,你搞頭七圈錢的時候,我讓他去瘋狂亮頭銜!」
「那你要這樣說……」虞子翎看了許平秋頭頂的四字,認真道:「那這場頭七可能就不獨屬於老登一人了。」
許平秋陡然意識到了不妙,他甚至已經想象到了虞子翎捧著鍾沐陵靈位帶頭痛哭的時候,自己在那旁邊閃啊閃,然後虞子翎哭鍾沐陵一句,又喊他一句……這畫面簡直不要太抽象。
「沒必要,真沒必要……」
在許平秋一番甜言蜜語的勸阻下,陸傾桉撅著嘴,悶悶不樂的從虞子翎這離開,進而去討伐唐仙韻。
隻是,來到唐仙韻這兒時,卻是連門兒都沒能進去,住所已經升起了陣法,這是進入了閉關,不可打擾的狀態。
更可惡的是,唐仙韻還留了後手,一檢測到陸傾桉靠近,當即就觸發了某種留音:
「小陸陸,你來遲咯,我閉關了,哈哈哈哈哈——」
在唐仙韻杠鈴般的笑聲轟炸下,陸傾桉的臉色瞬間陰沉了起來。
許平秋心中旋即咯噔了一下,難怪昨天沒見虞子翎和唐仙韻,這兩不愧是能和陸傾桉玩一起的,各有各的大活啊!
「唐仙韻,你個混蛋!」
陸傾桉握緊秀拳,上前狠狠的砸在了陣法上,大喊道:
「你別躲裡面不出聲,我知道你沒閉關!」
「你當初有本事亮頭銜,現在怎麼沒種開門吶!開門!」
許平秋震驚之餘,連忙從儲物袋裡掏出了瓜子,開始了吧唧吧唧。
「你……」陸傾桉扭頭見許平秋這樣子,更是氣不打一處來,氣鼓鼓道:「你不幫我就算了,竟然還磕瓜子?」
「人家閉關,那能咋辦?」許平秋也毫無辦法,隻能敷衍的安慰道:「頭銜持續半年呢,她總會出關的。」
當然,說是這樣說,許平秋心中卻是覺得唐仙韻大概率會躲半年,讓陸傾桉的復仇大計落空,然後再狠狠嘲笑她的事兒來的。
到時候,陸傾桉找誰撒氣自不必多說。
一念至此,許平秋心中嘆了口氣,有種看淡生死的感覺。
「你說的也有點道理。」
但出乎預料的是,陸傾桉聞言卻冷靜了下來。
隻是才冷靜一會,許平秋感覺她好像並不是冷靜了,其實『瘋』了。
一堆材料被陸傾桉從儲物袋中拿出,看這架勢,像是要在唐仙韻對面建個住所,鐵了心等她出關。
「那我能走了嗎?我也要閉關突破的唉!」
「不行!你走了,我守在這裡,那還有什麼意義?」
看著死倔死倔的陸傾桉,許平秋忽然想出了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:
「要不這樣,我把這個給你,你扮成我的樣子,自己去玩?」
「欸?」陸傾桉被『仇恨』沖昏的頭腦似乎一下就得到了洗滌,心思瞬間就活絡了起來,兩眼放光的問:「真的嗎真的嗎?」
「真的真的。」儘管知道自己可能名譽不保,許平秋還是將頭銜法寶遞給了陸傾桉。
「好耶,你放心,我不會浪費它的!」陸傾桉得了頭銜法寶,頓時將唐仙韻拋到了腦後,一股腦的保證道:「你的威名,必將響徹天墟,放心閉關去吧!」
「我覺得你這樣說,我才需要擔……唔?!」
許平秋一臉無奈,還想說些什麼,一縷芳香襲來,陸傾桉見四下無人,卻陡然湊近到了許平秋的懷裡,做賊似的伸手挽住他的脖頸,柔潤紅唇小心翼翼的吻了上來。
瞬間,許平秋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。
但陸傾桉不太敢多停留,淺嘗即止後,就旁若無人的後撤,左右看了看,確定沒人發現後,臉上的紅暈才微退。
深吸了一口氣,陸傾桉一身正氣的指著許平秋譴責道:「你個流氓,就想著伸舌頭!」
…
譴責完許平秋,陸傾桉便如潑出去的水,很快就消失不見。
遊盪在外頭,陸傾桉望著自己頭頂上的天墟第一,心情大好。
頂著許平秋的外貌,就開始了神出鬼沒,為非作歹。正如惡虎歸山,孽龍入海,好生快活!
直到。
她遇見了另一隻拿著不講武德劍的許平秋。
兩隻許平秋遙遙相望,引得圍觀弟子驚疑不定,難認真假。
一個是朝夕相處曉性情,一個是道君變化好本領。
真好比上山虎碰到下山虎,雲中龍碰上霧中龍,棋逢對手,將遇良才!
正當諸弟子認為,這會是一場二心競鬥,針尖對麥芒,教他假滅真存之際,未曾料到,兩隻許平秋卻默契的回首離去,王不見王!
正當諸弟子茫然之際,忽然有人放聲大笑:
「噫——」
「悟了,我悟了!」
天空頓時電閃雷鳴,他又再度大笑三聲,道:
「卸去昔日舊枷鎖,今日方知我是我!」
待他裝完逼,為其造勢,攪動雲浪,生雷馳電的弟子連忙圍上來問道:「叼毛,你悟了個甚?」
「不可言宣,不可言宣也,且稍等片刻,隻管看我如何做便是!」那弟子神秘兮兮,擺手離去。
不一會兒,第三隻許平秋忽然出現,姿態與前兩者迥然不同,頭頂天墟第一四字也有些大小不均,但……確實也是天墟第一啊!
瞬間,不少人眼中迸發出詭異的光。
霄漢禁令,已有緣法破之!
…
秋院。
許平秋尚不知自己即將在天墟被開源,隻是想著待會突破完,等到陸傾桉溜達回來,再要回頭銜,去臨清和師尊面前試試效果。
規劃了片刻,許平秋穩下心神,回憶了番慕語禾的教導,盤膝靜坐,靈力運轉而開,準備按計劃於晚飯前結束閉關。
天脈,再加上早已洞開的虛竅紫府,一切都是那般水到渠成。
許平秋逐漸坐忘己身,心神融一,恍惚杳冥之際,便感到天門自開,虛室之中,生白黍珠……
嗡——
光芒綻放,卻非是所謂『性』光!
反倒像是不可計數的紋路崩散而開,又像是一道河流崩斷決堤,湧現的光芒將猝不及防的許平秋吞沒。
剎那間,許平秋失去了一切的感知。
視之不見,聽之不聞,如斬斷自我般,無根無垠,像是在隨波逐流,又仿若陷入真正的寂滅。
再度面對這類未知的境遇,許平秋相當平靜。
心猿意馬早已降伏過一次,緻虛極,守靜篤,對他而言也不難,隻以一種坐觀的心態,擁入無邊無際的寂滅之中。
此等情形不知持續了多久,也許是片刻,又或者是永恆。
直到一個偶然,又或者說是一種必然,寂寥之中,真一生焉!
復天光未朗,鬱積未澄,溟涬無涯,混沌太虛……
種種演變,由一而生,自一而始,坐觀一切的許平秋心中亦是有種道不明的感悟湧現,直令人又一個恍惚。
再回神,一切盡消散,如泡影虛妄,迸裂開來,不過似真實幻,千般落幕,唯有紫府洞開是真實。
清虛周正之氣由上至下,流轉全身,一切感知成倍反饋而來。
天氣清爽,有著一種雨後的清新,還有一股太陽曬過的泥土塵味,飄落的葉片在空中打旋……
簌!
毫無徵兆的,一枚烏鐵暗器憑空出現在許平秋跟前,速度快的如一道點線,朝著沒有防備的他刺去!
砰——
下一刻,塵土飛揚,巨大的力量使得地面崩裂,就連身後的樹木也無法承載這股透勁,咔嚓一聲四裂而開。
而在塵土間,許平秋睜開了眼,漆黑的眼眸不見絲毫情緒,映著一種淡漠的凜冽。
那枚暗器被許平秋右手兩指鉗制住,停在了眉心三寸前,不能再前進分毫……
(ps:好耶,磕磕絆絆,正好80w字,也是把第一卷寫完了,我願稱這一卷為天墟大舞台,有葯你就來。
接下來,沒有一刻為第一卷的逝去而感到悲傷,即將登場的是第二卷,合歡宗大舞台。
師尊,樂臨清,陸傾桉的過往也會在這一卷完全揭露,同時也會徹底拿下了!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