計不計較，黃豐子持懷疑態度，得進去與蕭老頭碰了面才知道。

　　但若蕭老頭知道他是誰，若想治好雙腿，怎麼也要賣幾份薄面吧。

　　然而兩人走到門口剛想敲門，門突然從裡面打開了。

　　一群身穿綢緞的男女和侍從丫鬟擁護著坐類似輪椅的老人走了出來。

　　看見趙雲舒和黃豐子，眾人愣住了，尤其看到白髮蒼蒼、仙風道骨的黃豐子，前面幾人都驚愕地瞪大了眼睛。

　　他們早已在江湖中聽聞毒醫聖手的威名，不敢相信竟在自家門口見到了真人。

　　隻是……毒醫聖手近年來的名聲不太好啊。

　　思及此，站在輪椅旁的中年男子露出了糾結的神情。

　　蕭老頭畢竟年老，一時沒想起黃豐子這號人，舉起右手示意停下，渾濁卻淩厲毒辣的眼神投向兩人。

　　「你們是誰，為何會在老夫家門口，可有拜帖？」

　　趙雲舒掃了眼對方肌肉已收縮的雙腿，這才擡眼客氣道：「我們並無拜帖，隻是想……」

　　黃豐子拉了她一下，擋在趙雲舒身前，「想必這就是蕭老爺吧，老朽黃豐子，今日前來打擾，是想與你討樣東西。」

　　蕭老頭轉開臉斜眼看人，「什麼黃蜂馬蜂的，老夫不認識你們，快快離去不要再來騷擾，否則老夫就報官了！」

　　「爹！」

　　見黃豐子一臉不悅，蕭老頭身旁的中年男子臉色也跟著白了起來，忙欺身附在他耳邊，不知道說了什麼。

　　「你說他是那誰？！」

　　緊接著，蕭老頭滿目震驚，手背滿是青筋的雙手顫抖著緊緊握住扶手，望著黃豐子許久未回過神來。

　　震驚過後，眼中儘是驚喜和期望。

　　「您就是全天下盛名在外的毒醫聖手？」

　　黃豐子挺直脊背，一手背在後面一手摸著鬍鬚，垂眼笑道：「正是老朽，旁邊這位……」

　　「咳！」

　　聽趙雲舒一聲咳嗽，黃豐子明白她不想暴露自己，便止住聲音，笑了笑沒再介紹下去，

　　蕭老頭捏著跟竹竿一樣的殘腿頓時笑得見牙不見眼，「快快快，今日都不出門了，快請毒醫聖手進去喝茶！」

　　趙雲舒向黃豐子挑了挑眉，脾氣古怪的老頭兒遇上你也得服軟啊。

　　黃豐子白了她一眼，面對眾人依舊笑嘻嘻。

　　「好的，爹。」中年男子雙手疊握，躬身跟趙雲舒和黃豐子鄭重行了一禮，「後生蕭澈明，方才多有冒犯，還請黃老和……這位姑娘多多包涵。」

　　蕭澈明身材臃腫相貌平平，衣著相對旁邊穿得花枝招展的幾人樸素許多，一看就是未被銅臭玷污的讀書人。

　　黃豐子意外地正經起來，與蕭澈明互相客氣，「哪裡哪裡，老朽突然到府多有打擾，還請你們不要介意。」

　　「不會不會，門口人多嘴雜，黃老裡面請，我們進去說。」蕭老頭眼尾滿是褶子，不動聲色打量著趙雲舒。

　　能與黃老站在一起之人定也不差，不能得罪。

　　一行人慢悠悠出來，又急匆匆往回走。

　　蕭老頭被侍從抱到主位坐著，黃豐子坐在他右側，趙雲舒被安排到右下坐著，蕭澈明等人依次往後坐。

　　正廳內一時陷入安靜，隻聽見丫鬟斟茶水的聲音。

　　等丫鬟退去，蕭老頭才笑呵呵向黃豐子舉起茶杯，「老夫以茶代酒，恭迎黃老大駕光臨。」

　　黃豐子也舉著茶杯笑道：「蕭兄客氣了。」

　　兩人一同飲盡後放下茶杯，蕭老頭敲擊著桌面，望著某處的眼神晦暗不明，心裡有很多話想說，卻又不能先說，整個人略顯焦躁。

　　神醫都送上門來了，為了這雙腿，無論付出什麼代價他都要留下對方。

　　可若黃老主動提出請求，說不定他們之間可以交換條件，便不用額外付出了。

　　知道蕭老頭心裡的小九九，趙雲舒和黃豐子故意拖著沒有表明來意，就等著對方先開口。

　　蕭澈明看出父親的猶豫，但他是晚輩，沒有先切入正題的規矩。

　　雙方各有計較。

　　一時間，廳內又陷入了尷尬的寂靜。

　　眼看時間慢慢消逝，最終還是蕭老頭沉不住氣，咧開嘴嘗試著詢問了一句。

　　「黃老方才說有事需要老夫幫忙，不知是什麼事？」

　　「其實也不是什麼重要之事，」黃豐子眼中閃過一抹精光，視線停在蕭老頭的雙腿上，「恕老朽冒昧一問？」

　　「黃老不妨有話直說？」看著對方赤裸裸打量的眼神，蕭老頭臉上笑容快要把持不住。

　　在心裡嘀咕，黃豐子真是個老狐狸！

　　「蕭兄這腿傷多久了？」

　　心頭雖不滿對方直戳心窩子，蕭老頭卻真真地發出一聲嘆息，「十來年了。」

　　「唉！」

　　話都說到這裡了，他也不想再拐彎抹角，不過多犧牲一點家財罷了。

　　一人憂愁一人歡喜，黃豐子憋著笑等他說下去。

　　「不瞞黃老，今日見到您，老夫就像看見神仙下凡，特意來貴府為老夫治腿傷一樣！」

　　「老夫雖已接近八十，可除了腿疾，身體健康的很，就想在有生之年還能站起來實現年輕時的夢想，去天山賞雪景。」

　　黃豐子抽了抽嘴角不禁腹誹，腿或許能治好，可去天上賞雪估計不行咯。

　　「既然我們彼此都有所求，不如就此交換條件，您為老夫治病，老夫贈您所求之物，如何？」

　　黃豐子沒有急著答應下來，而是看向一旁默默喝茶躲清閑的趙雲舒，「丫頭，你覺得如何？」

　　趙雲舒抿著嘴唇擡頭，眼含笑意，「聽上去不錯，但黃老還是先看看蕭老的腿吧，若能治，我們就答應交換，若不能治……還望蕭老能夠割愛，成全了我們。」

　　「呵呵，那是自然……」

　　話都說到這份上了，蕭老頭怎能不順著對方的竿下，一方面黃老不能得罪，另一方面他真想治好腿。

　　黃老還未察看腿傷，他若把話堵死了，還怎麼繼續聊下去。

　　不過，他越發好奇眼前女子的身份，連不沾染世俗的黃老都要看她眼色行事，難道她是某國皇室或勛貴家族裡的重要人物？

　　那就更不能得罪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