秀兒還要再理論，周紅英打斷她：「你說不過她，她現在就跟被你娘附身了一樣，說話做事跟你娘一模一樣，我天天都快被她氣死了，說啥都沒用，反正隻認她自己的理。」

　　招娣跟沒聽到似的，翻完自己的包裹，又要去翻她奶的包裹：「姐，你給奶買了什麼，怎麼這麼大一包，你發工錢了嗎？我聽大伯娘說，年年哥好像發了不少，可把大伯娘開心的。」

　　對自己這個妹妹，秀兒還是很憐愛的，兩人一起長大，從小她娘揍她們，她在前面擋著，有什麼吃的，寧願自己餓肚子也要給妹妹留著，娘安排的活兒她忙完自己的就趕緊替妹妹做。

　　在鎮上時，她最想的就是妹妹。

　　從口袋裡掏出是三十個銅闆，她遞給妹妹：「吶，給你，自己收好了，別弄丟了。」

　　招娣一巴掌把銅闆拍到地上，「你打發叫花子呢，這麼幾個銅闆就想把我打發了？我就知道，娘不在了，你的心都偏到許寶樂那個壞人身上去了，我沒你這個姐姐。」

　　秀兒被打懵了，看著招娣拿起地上的衣服跑回了家，「嘭」的一聲關上了門。

　　周紅英苦笑：「我現在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。」

　　秀兒也沒想到妹妹脾氣會變成這樣，她把地上的銅闆一個一個的撿起來。

　　「你可別心軟，你要是心軟非要拖著她，你這輩子也完了。」周紅英擔憂的說。

　　「放心，奶，我不會的，我已經被賣給寶樂姐了，分的清輕重，買幾件衣服給點零花錢，是我能做到的，別的更多的就算了。奶，衣服鞋子你待會試試合不合身，不合身還可以去換，我先走了。」

　　「哎，好，你趕緊走，省的她待會撒潑打滾。」

　　秀兒頭也不回的走了，招娣在房間等了一會，姐姐沒有跟以前那樣過來哄她，她搬了張凳子站到窗戶邊朝外看了看，沒看到人。

　　她嚇壞了，趕緊從屋裡跑出來問周紅英：「奶，我姐呢。」

　　周紅英冷笑一聲：「你姐早走了，還以為是以前呢，鬧鬧脾氣就能拿捏你姐？招娣，你要搞清楚，你姐已經被賣了，現在是別人家的人。」

　　招娣不相信，在地上找了找，銅闆也沒了，「不可能，我姐不會不要我的，我去找她。」

　　說著就要出門，周紅英大喝一聲：「站住，你要敢去寶樂家鬧事，看我不打斷你的腿。」

　　招娣臉色陰沉的往外走，「我就不相信我姐不出門，我就在門口等著。」

　　周紅英抄起一根棍子追上去，可招娣跟兔子似的，一下跑沒影了。

　　「哎喲，氣我我了，油鹽不進這死孩子。」

　　回屋試了試新襖子，大小正合適，鞋子也是，秀兒是真用心，還給買了兩雙厚襪子，扯了一塊棉布料，之前寶樂也買了幾塊，等寒潮在家沒事的時候，她正好給家裡人做些東西。

　　周紅英不捨得給自己花錢，穿的內衣、襪子之類的小東西，都破的不能再破，補丁摞補丁的，不過鄉下人基本都這樣，反正穿在裡面的無所謂。

　　穿著新襖子新鞋子，周紅英出了門，路上碰到人，都問她新衣服是不是秀兒買的，款式好看，顏色也襯的人精神。

　　周紅英那叫一個精神抖擻。

　　走到寶樂家門口把正縮手跺腳的招娣一把給逮住，揪著領子給拎回了家。

　　逾白也來了，住進了寶樂給她準備的房間。冬天逾白不大愛動，聽秀兒說她白天基本要睡半天，吃東西也比較少。

　　回來寶樂給她餵了條活魚吃了，又去睡了。

　　「中午給你燉豬蹄吃啊？」

　　寶樂把前幾天沒有處理的豬蹄拿出來，用水泡著化凍。豬毛還沒拔，她是真不耐煩處理這個。

　　認命的搬了張小闆凳過來，屁股才坐下，秀兒就回來了，「寶樂姐，我來吧。」

　　寶樂假意推辭：「這怎麼好意思？」

　　秀兒好笑，結果她手裡鉗子：「等你拔完毛，晚上都不知道能不能吃的上，還是我來吧。」

　　「秀兒真好。」

　　寶樂開心，秀兒回來，她又要過好日子了。

　　在秀兒旁邊轉了幾圈，寶樂裝作不經意地問：「看到招娣了？」

　　秀兒盯著手裡的豬蹄：「看到了，好像看到了我娘，我汗毛都豎起來了，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？」

　　「你娘離世前對她還可以，她本來就小，之前受苦的事有你在前頭擋著，她也不大記得，隻記住了娘對她好的部分，所以自然恨我們。」

　　秀兒有些難過，妹妹基本就是她一手帶大的，「以後會變好嗎？」

　　「她還小，明年學堂開學，我讓奶也把她送去，多讀點書，總能明白些道理。」

　　「但願吧。」未盡的話化成一聲嘆息。

　　中午一大盆紅燒豬蹄，Q彈軟爛，一盤炒青菜，一碗菌菇雞蛋湯，幾個孩子用豬蹄湯拌飯，吃的頭都沒時間擡。

　　「這都是什麼神仙日子啊。」寶珠感嘆，「天天比做夢還快活。」

　　「明天把家裡剩下那三頭豬殺了，腌點鹹肉。」

　　「可是沒有太陽怎麼辦？」秀兒問。

　　「我們今年做不一樣的，不曬，熏，煙熏臘肉，也好吃，回頭做好了你們就知道了。」

　　第二天一大早，殺豬的人就過來了，許老頭、許老大、許年年、胖子還有胖子爹和二子、許小毛、許文遠幾個都過來幫忙，村裡也有閑著過來看熱鬧的。

　　周紅英、史秀琴、胖子娘還有許文雅幾個燒水的燒水，擡鍋的擡鍋。

　　寶樂啥事情都沒有撈上做。

　　於是就跟著孩子們一起去看殺豬。

　　角門的兩扇門闆被卸了下來，殺豬匠自己帶了殺豬桶用闆車拖過來。

　　豬肥的很，幾個人逮住豬，開始一二三使勁把豬往外拉，按到門闆上。

　　周紅英拿出幾張黃表紙燒了，嘴裡念念有詞，意思是讓豬別怪他們，下輩子投個好胎。

　　三頭豬殺完，大家都累的夠嗆，寶樂煮了一大鍋殺豬菜，悶了一大鍋米飯，拿出一罈子酒，大傢夥把鍋搬到院子裡，湊到鍋旁邊就這樣熱火朝天的吃起來，別提多開心了。

　　孩子們在中間跑來跑去，你追我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