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8章 你會後悔的
「肯定是新婚夜……」孫程燁壓低聲音,笑得蕩漾:「被榨乾了吧?」
「閉嘴。」陸臨舟手指捏緊作訓帽的帽檐:「沒有發生這種事。」
孫程燁笑了:「我還以為你是咱們隊裡最先開葷的,合著是謠言……」
陸臨舟冷冷掃他一眼:「你再多嘴,我會練到你說不出話。」
「喲呵,害羞了!」
陸臨舟從地上一躍而起,作訓服上的沙粒「簌簌」掉落,動作又快又利落,一腳朝著孫程燁招呼過去。
孫程燁轉身就跑:「救命!老陸惱羞成怒啦!」
……
訓練完,四人洗了澡換了衣服,去教室準備上課了。
教學樓的鐵樓梯泛著午後的熱氣,陸臨舟走在最前面,孫程燁勾著周旭睿的脖子走在後面。
幾人聊著訓練的趣事,表情都比較輕鬆。
樓梯拐角處突然傳來腳步聲。
舒佳凝抱著牛皮文件夾出現,領口的銀質領花在陽光下閃了閃,鞋底的頭皮鞋踩在台階上,發出「嗒嗒」、的響。
「舒同志好!」李建躍率先打招呼,胳膊肘撞了撞走神的陸臨舟。
剛才還掛在陸臨舟嘴角的笑,像被海風突然吹滅的燈,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孫程燁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打轉,李建躍突然咳嗽兩聲,指了指樓下:「我想去趟小賣部,走?」
他伸手拽了拽孫程燁的作訓服下擺,後者立刻會意,吹著口哨往樓下跑。
弔兒郎當的樣子,全然不像是軍校生的模樣。
腳步聲漸漸消失在走廊盡頭。
舒佳凝手裡握著牛皮文件夾,指節泛白:「臨舟,可以聊聊嗎?」
————
廣播站後的筒子樓在秋陽下泛著青灰色,晾衣繩上的白襯衫隨風晃蕩,滴下的水在水泥地上砸出斑駁的印子。
吳景越握著鐵鑰匙,帶林穗穗穿過走廊,煤爐飄來的蜂窩煤氣息混著誰家燉蘿蔔的香味。
「到了,302室。」
吳景越推開木門,門軸發出「吱呀」響。
不足十平米的房間裡,一張鐵架床挨著窗檯,窗台上擺著前任住戶留下的搪瓷臉盆,盆底還沾著剝落的紅漆。
牆角立著半人高的木闆櫃,櫃門上貼著張褪色的《大眾電影》海報,林青霞的笑容被陽光曬得發白。
「條件確實一般。」吳景越介紹道:「廁所和水房在走廊盡頭,廚房得去一樓……」
「已經很好了。」林穗穗摸著冰涼的鐵床欄杆,帆布包帶掃過床沿的灰。
她看見木闆櫃上有前任用粉筆寫的「勿動」二字,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口袋裡陸家的鑰匙,此刻正和宿舍鑰匙碰在一起,發出細碎的響。
吳景越倚著門框,目光落在她腕間的銀鐲子上:「真決定搬出來了?」
林穗穗的手頓在床欄杆上,陽光透過紗窗,在她藍布衫上投下格子影:「嗯,這樣挺好,省得住在陸家尷尬。」
「尷尬?」吳景越的聲音輕了輕:「周姨和陸叔對你挺上心的……」
「寄人籬下總是不好受。」
林穗穗轉身望向窗外,晾衣繩上不知誰的藍布衫被風吹落:「總覺得他們防著我,怕我圖陸家什麼似的。」
她摸了摸木闆櫃上的海報,指尖劃過林青霞的發梢,「搬出來,心裡踏實些。」
吳景越沒說話,從中山裝內袋掏出個鐵皮盒:「給你帶了上海產的蛤蜊油,擦手的。」
林穗穗接過鐵皮盒,蛤蜊油的香味混著鐵鏽味:「謝謝。」
走廊傳來搪瓷盆掉落的聲響,不知誰家的孩子跑過,腳步聲震得地闆咚咚響。
這裡的隔音好像不太好。
吳景越看了眼手錶:「晚上帶你去職工食堂吃飯,紅燒肉管夠。」
「好啊。」林穗穗笑了笑,陽光正好照在她臉上,映得睫毛尖發亮:「幸好在省城有你這個朋友,不然我得憋死。」
「真的?我這麼重要?」吳景越望著她眼底的細碎光芒。
「嗯!」林穗穗重重點頭:「很重要!」
……
海軍學院的空教室浸著午後的陽光,窗台上的粉筆灰在光柱裡浮沉。
舒佳凝背靠黑闆,指尖摳進身後的木質講台,指甲縫裡還沾著上次排練話劇的油彩。
陸臨舟站在教室中央,離舒佳凝有不算太近的距離。
「陸臨舟。」舒佳凝的聲音混著窗外的蟬鳴,和說不清的壓抑:「我以為你對我,至少是動過真心的。」
她望著陸臨舟胸口,此刻正隨著他的呼吸輕輕起伏。
「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。」陸臨舟沉聲道:「我……」
「我不想聽這些。」她突然挺直脊背:「我早該明白,你就是沒有真感情的。否則不會在回去之前能在信裡說出那樣的話,回來以後就要跟別人結婚了。」
「陸臨舟,我在港口等了你好久,你沒有來。」
陸臨舟眉頭緊擰,卻沒有反駁。
「你會後悔的。」舒佳凝向前半步,皮鞋跟在水泥地上敲出脆響:「後悔沒跟我在一起,你會後悔一輩子。」
她的聲音突然哽咽,伸手去夠他的袖口,卻在觸到布料前一秒。
他揮開了手。
教室後排的吊扇「吱呀」轉動,揚起舒佳凝額間的碎發。
舒佳凝詫異擡頭,卻對不上他的視線。
……
夜校教室的吊扇在頭頂發出嗡鳴。
林穗穗剛跨進門檻,就被幾個女同學七手八腳地拉到課桌前。
何曉紅往她手裡塞了顆水果糖:「穗穗,聽說你跟軍校本部的陸班長回村結婚了?」
「對啊對啊!」李如玉拖過吱呀作響的木椅,眼睛亮晶晶的:「他穿軍裝是真帥啊!你可真有福氣。你們真的是從小定的娃娃親?」
「……」
林穗穗有點無奈,怎麼越傳越離譜?
娃娃親又是哪來的流言?
林穗穗搖頭,否認得很堅決:「不是。我們沒關係的,就隻是老鄉。」
一擡頭,一群女生擠眉弄眼的表情,讓林穗穗不由得耳尖發燙。
「騙誰呢!」何曉紅戳了戳她手腕的銀鐲子:「這鐲子一看就是老鐲子,你要不是他老婆,能戴這種傳家寶?」
教室後排傳來低低的笑聲。
林穗穗想著,反正她承諾過,要替陸臨舟澄清的,也就趁此機會說了。
「我們真的隻是一起回去辦點事。」可說著說著,林穗穗的聲音越來越輕,底氣不足地重複:「老鄉而已。」
「辦事?」李如玉突然拍了下桌子:「辦結婚證也是辦事!肯定就是!」
林穗穗面露尷尬,一時間不知從何開始解釋。
正這時,外面走進來一個穿著軍裝的男人:「請問林穗穗同學在嗎?」
「這兒呢!」李如玉指著林穗穗:「就是她!」
男人走到林穗穗面前:「你好同學,我是軍校本部的學生。我們徐教官和陳主任讓我過來找你,麻煩你過去一趟。」
林穗穗一愣:「找我?」